岭南的梅花,最有名的还数韶关市南雄的梅岭。梅岭即大庾岭,属五岭之一,为赣江和珠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其上设关隘,称梅关,自秦代以来就是岭南与内地交通的孔道。梅岭古道两侧广种梅花。《南雄府志》记载:“(农历)十二月,霜雪降,池始冰,岭梅初放。”据说由于梅岭南北气温差异,梅花花期也不一样,往往南枝花落,北枝始花。我来看梅时已经迟了,满目青翠,绿叶间夹杂着指头大小的梅子,又苦又涩。
—— 长沙 ——
出岭南,沿京九线北上,便进入华中的湖南、湖北和河南。两湖属于亚热带长江流域,当岭南花事衰歇,只剩木棉花支撑残春时,这里正是一片万紫千红的孟春景象。惊蛰前后,橘子洲的桃花就开了。我从海口、广州、韶关一路北行,所见梅桃,绿叶成荫子满枝。终于在长沙看见了桃花。
长沙的春分花红柳绿。梅花已谢,但是西府海棠、山茶、樱花、紫荆(另一种灌木紫荆)、泡桐、迎春、杜鹃、桃花正值花期;田野里禾苗青青,菜花金黄。橘子洲的桃园不大,约百余株,包括紫叶桃、果桃、花桃等数种,深红、粉白或粉红,间杂一些嫩叶,明艳动人。唐人说:凭君莫厌临风看,占断春光是此花。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写道:“色之极媚者莫过于桃,而寿之极短者亦莫过于桃,红颜薄命之说,单为此种。”把美人比为桃花,是中国古典文学的传统。《红楼梦》中林黛玉葬花,便是出于红颜易老、花落人亡的感伤。桃花是最能代表中国春天的一种花。
—— 武汉 ——
春天在岭南徘徊良久,是因为从热带进入亚热带,不免踌躇一番。同样,从亚热带的武汉跨越著名的秦淮线来到暖温带郑州,也比较费时耗神。我们看地图,武汉、郑州、北京三地间距相当,但是据1987年出版的《中国农业物候图集》,山桃开花盛期,郑州比武汉晚20天,北京比郑州晚10天。郑州与北京同属暖温带,春天的脚程却相差了一倍。
春分嵌入了中原地区的早春。原野上一片片麦苗地,青翠接天;桃花、杏花、樱桃花、油菜花一时全部绽放。郑州侯寨乡樱桃沟5000亩的樱桃树,漫山遍野,花团锦簇,蜂飞蝶舞。花苞紫红,花瓣粉白,花丝柱头点点鹅黄,单是那一簇簇沉甸甸的花朵,已经让枝丫不胜重负。樱桃属于蔷薇科李属樱亚属,与樱花相近。我的感觉是,樱花雪白冷艳,樱桃粉色,带些暖意;然而二者同样开花早,盛花期来得陡而短暂,让人伤怀。李后主感叹说:“樱桃落尽春归去。”中国古代文人似乎更喜欢樱桃花。樱花之美,则要数日本民族体会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