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艾宁萌抱着儿子从洗手间换完干净尿布出来，就看到大宝小宝从梳妆台边触电般弹到门口，一脸坏笑憋着往客厅钻。
一定是整了什么幺蛾子！艾宁萌把孩子放到大床上打滚，来不及擦脸上的汗水，就看到了让她异常恼火的事。
两支口红掰成几截，粉饼沾了水，精纯乳液全倒在化妆包外面，黏黏乎乎地裹着一条项链。
艾宁萌地动山摇狂叫了一声“啊”，床上正悠闲啃着指头的孩子被吓到了，手脚乱舞放开嗓门哭泣，艾宁萌丢下项链抱住了儿子。
孩子哭，她也想哭，哽咽着唱童谣哼调子，泪水却不争气往眼角淌，儿子吧叽会奶水睡着了。
艾宁萌把项链拿到水龙头下冲了几分钟，再用毛巾擦净，仔细地分出其中的走向，反反复复还是没办法解开，有股扯断成四分五裂扔出窗外的冲动。
项链是铂金的，超细，比发丝略粗一些，缠缠绕绕地打个死结，正如心里的那个结，一拉就带着疼痛、伤心。
项链是结婚前夕买的，小地方流行三金五金，艾宁萌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冒，选了条最细的项链和最便宜的戒指完事。
朋友都说她没要求，哪有没过门就替老公家省钱的；公婆赞她不物质懂事理，能言善道的婆婆在她耳畔边说过无数次：我就一个儿子，将来所有的还是会留给你们，我的都是你的……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崩溃，孩子凌晨三四点醒来，要找人咿呀说话，婆婆五点多出门到公园唱歌跳舞，她说年纪大的人早起容易脑袋缺氧，要到户外去呼吸新鲜空气。
艾宁萌知道刚满五十岁的婆婆不想带孩子，待在家嫌吵，钻到公园里潇洒快活去。人在屋檐下，她作为小辈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老公和他爸爸跟着装修公司在外地，闲瑕就回来，八十几平米的房子五口之家原本就挤，婆婆还接来了大宝小宝，吵得耳鼓膜嗡嗡作响。想要搬出去单住不现实，婚后才知道这房子是借了一半的钱买下的。
那两小子真不是省油的灯，好好的沙发硬是蹦得弹簧钻屁股，厨房里的油盐酱醋倒在洗脚盆里过家家，电视摇控器半月坏一个得从网上批发，家里从来没有齐整的地方，你收拾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他们破坏的速度。
艾宁萌从来没见过世上有这么淘气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敢怒不敢动手，如果是自己亲生的不打到他们服帖为止不罢休。
进入了婚姻生活，什么理想心愿啊抛之脑后，不求富贵发财，只想让那两个不属于自己家的成员从哪来回哪去，清清静静过小日子。如果大宝小宝真的回了家，艾宁萌大概做梦都要笑醒。
电饭锅连着电，气孔处膨出了米汤质的流食，不用揭盖就知道一定是婆婆出门前抓了一把米切了两片南瓜扔在里面。扭动盖子，锅子像是泄了气般发出一阵闷响，稀哗哗的老南瓜飘在一片看不见米粒的汤渍中，没有一点食欲。
桌上连片面包馒头、下粥的咸菜都没有，刚才又被损毁了全部的化妆品，唯一的项链打了结没解开，艾宁萌别提多烦躁。
“你们两靠墙站，不要接近我，我心烦！”两小子听到锅碗响声想蹭到餐桌，艾宁萌气呼呼地骂了一句，“今天谁也别想吃，我陪着你们一起饿死。”
半个月前她就发现自己的奶水变少了，儿子吃不饱，歇半小时就要朝她胸前的衣服咬。楼下和她一起生产的高个子，公婆天天换着花样伺候吃的喝的，奶水丰盈得吃不完。产后的艾宁萌体重下降，旁人都说她瘦得跟柴火棍一样。
跟婆婆说了几次，让她在百忙之中能抽出点空来，早上买点新鲜骨头熬汤补充儿子的口粮，婆婆口上答应，照例雷打不动清晨出了门，回来时满脸红光一身汗水，然后两手空空。
艾宁萌的妈妈病逝了十几年，有个出嫁的姐姐在外打工，哥嫂也是为生存忙碌的人，娘家没人有空帮她照顾孩子。原以为看着别人带娃那么麻烦的事，竟无师自通，从孩子生下到半岁，真是一个人寸步不离把他熬大的。
大宝小宝是老公舅舅的孩子，婆婆在娘家排行老大，舅舅排行小幺，外公外婆早不在人世，听说其他的几个姨娘们跟舅舅没有人情来往。
2
门锁响了，大宝小宝飞奔过去。婆婆李嫦娥脸蛋绯红、衣服湿透了，脖子上还套着条红丝巾。
她跳的不是老年广场舞，在公园角有个收费的培训摊子，一个身形高挑风韵犹存的女人戴个耳麦负责领舞，山寨版伦巴、恰恰、双人舞、旗袍秀，李嫦娥是那儿的常客。
“姑姑，嫂子不给我们吃早餐，她对我们可凶了。”大宝告起了状。
“坏女人。”小宝躲在李嫦娥身后。
“粥在锅里自己盛去，你是八九岁的小大人，要带好弟弟。”李嫦娥说着拿条毛巾准备冲澡。
“宁萌，磊磊睡了吗，你还没吃吧不用等我，你娘俩的衣服还泡在盆里，等下他醒了你又没工夫洗了。”
艾宁萌拉开凳子站起，“妈，我想咱们是不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有事你开口，我等会还有活动，临街有个大门面开张，我们团队要去走旗袍秀，能挣个一百来块钱。时间紧得很，我先洗澡化妆，回头再聊吧。”
“你就不问问你的侄儿子们干了什么坏事？”艾宁萌指着大宝，“你说！”
“小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啊，别那么斤斤计较，他们还小不懂事。”
“姑姑，我和弟弟把嫂子抹脸的弄坏了。”大宝低着头。
“化妆品呀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奶孩子，那些东西用不着，隔段时间变质了也是当垃圾处理掉，别生气，万一气得奶水没了，磊磊要饿肚子。”
敢情搞破坏是帮忙的好事了，婆婆两嘴皮一碰，轻轻松松说出没关系。
“我让你天天炖点汤水给我喝，你做过几回？我一个手都数得清楚！”艾宁萌想到儿子因为吸不到奶咬得她痛死了，就发怵。
“你可以推着他去买呀，菜场嫌脏就去超市，有电梯孩子又不用抱，别的新手妈妈都是这样带人的，你要学着做，没人天生就会当妈。”李嫦娥已关了洗手间的门，声音小但是听得清楚。
“我生小雄时，他奶奶就没伸过手指，那时又没尿不湿、烘干机，天天在屎尿屁里滚呀，我要到田边种菜挖土，他是在我背上日晒雨淋长大的。”
“现在你们小年轻多幸福，什么东西都备好了，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做习惯了就一样。我上街活动不也是想为家里多挣点钱，你煮两顿饭把小宝大宝顺带照料一下，也没多少事嘛。”
……
艾宁萌抱着熟睡的儿子，拉开门往外走，在下一层的楼梯口坐了两分钟，又返回拿尿片围兜纸巾，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小心看着脚尖前的步梯，从六楼慢慢往下挪。
到了楼下，后背汗湿完了，两臂又酸又胀不敢松懈，儿子舒服地躺在怀里。艾宁萌看着天上的红太阳，真不知道往哪钻，只要不待在家里，又觉得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消了点。
3
嫂子肖慧正在店里忙活，嫂子妈在一旁打下手。肖慧是个勤快的女人，在步行街开了家小吃店经营得不错，哥哥艾军在开出租车，个个忙得团团转。
“嫂子。”艾宁萌怯怯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嘶哑。
“小艾来了啊，我来帮你换下手。”嫂子妈走出来帮忙抱孩子。
艾宁萌揉揉肩膀，肚子咕噜噜发出饥饿声。
“你还没吃吧，我给你下碗面。”三分钟后，肖慧端着一碗有肉有蛋有青菜的面条放到艾宁萌面前。
“你婆婆真不像话，不要怪我说话直，哪有这样对儿媳妇的，一天到晚光会打扮跳舞，家里的破事一堆不闻不问，这都九点多了你还没吃早餐，真的是！”嫂子妈一边逗着孩子，打抱不平。
“你看这小胖子长得多好，我儿子如果找到老婆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我不把儿媳捧在手心啊。”
艾宁萌吸着面，头低下去，“我婆婆手艺太差，弄什么都难吃，是我吃不惯。”她很少在旁人面前吐糟家里的人和事，尽量往好的说，谁家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别人除了同情又能改变什么。
“那是不用心，我都替她害臊，一大把年纪不安分。”
儿子咿呀着吵闹，伸着手要妈妈抱，艾宁萌把面碗推到一边，接过儿子撩起内衣喂奶。
“哎哟。”小家伙咬了她一口，她试着推开，孩子却咬紧不放，她痛得眼泪快出来了。
店里的顾客走后，肖慧走近挤了下艾宁萌的乳房，“怪不得孩子咬你，松塌塌的根本没奶水，孩子吸得脸红脖子粗，作孽！快别给他吸了，买奶粉去。”
肖慧抱起孩子，“你快把面吃了，放久了涨成那样还有什么味道。”
艾宁萌不光把面吃光，连汤也不剩，肖慧和她妈在一旁看着真不是滋味。
“当时我给你介绍的黑子，他老婆也生了，四五个人伺候产婆孩子，你这受的什么罪，哎。”嫂子妈叹气，“人家现在月收入一万多了，想买什么买不着呀，选对象真不能太挑，雾里选花，越选越差。”
肖慧怼她妈：“你少说两句，灶上的卤豆干要好了你去看看火候。”
嫂子妈走开，肖慧解释说：“她多说几句你别放心上，周围人是真的希望你过得好，看你过成这样真是心酸。”
嫂子妈是给艾宁萌介绍过几个对象，她说的那个修理工在汽车4S店上班，没读什么书，长得黑黑憨憨的，第一眼她就没看中。
嫁给陈雄，其实哥嫂是不同意的，艾宁萌好歹上了大学，陈雄长相一般初中毕业，又是打零工的，旱涝不保收，等陈雄爸爸老了，艾宁萌没有好的出路还不是要跟着她男人干装修，那种辛苦她能吃得消？
堂堂一个大学生，做那样的活计，真是浪费了哥嫂当年的良苦用心，挨家挨户去借钱，为了让她多读书。
可能真的是命运使然，艾宁萌在上海打了两三年工，没多大发展，回来时都二十六七，在这种小地方也算是成熟的老姑娘了。
哥嫂家租的房子不大，还有一对儿女，诸多不方便。周围人闲言碎语，加上多次相亲后的心灰意冷，见过陈雄之后，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陈雄妈只生了他一个，在县城内有套房子，老公父子算是有手艺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从相亲到领证正好三个月，陈雄没脾气，公婆看着挺和善，公公见了亲戚朋友就拎出艾宁萌的学历，“这下我们老陈家要脱掉文盲的贫困帽子了，儿媳大学生，以后孙子孙女的智商铁定高。”
她的想法很单纯，没有复杂的家庭关系，早点生个孩子，一心一意过日子。一家人齐心协力劲往一块使，赚钱致富不难。
嫁进来之后才发现，看到的只是表象，婆婆虽然年轻却不持家，公公懦弱没有话语权，老公惟老妈是尊。
父子俩做的工钱每月悉数交给婆婆管理，大宝小宝蹭吃蹭喝，艾宁萌没见过他们的妈，只知道他们的爸在外打工，从结婚到现在的两年多时间里没见过那个陌生的舅舅三回。
烦心事真的太多了，艾宁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想了也无法改变，但是心里还是像梗着一根刺，抠不出来、咽不下去很难受。
肖慧留她吃了午饭，用心做了四五个菜，还特意用通草熬了一锅猪脚汤，艾宁萌不记得有多久没喝过这么浓香醇厚的汤了，端在手里眼圈红了。
4
回到家发现李嫦娥不在家，两小子抱着饼干吃了一沙发的碎屑，艾宁萌安慰自己深呼吸，踩着地上的袋子垃圾往自己卧室躲。眼不见心不烦！
李嫦娥打来电话：“宁萌，晚上团队聚餐，我就不回去吃了，你炒两个菜安排那两小东西吃点啊，你辛苦点，妈妈谢谢你。”
艾宁萌按断电话，给儿子冲泡了一壶奶粉，喝完睡着了。打开冰箱一看，真是倒胃口，有两盘剩余食物长了白毛，水果切开不包保鲜膜，不知买了多久的辣椒腐化成了黑汁，几个干瘪的茄子滚在一堆，味儿全串到一块。
拿着两个西红柿一个鸡蛋进厨房，准备打一锅浮汤了事，门口传来敲门声。
从猫眼看到陈雄和他爸站在外面，艾宁萌把门拉开点，看也不看一眼进了厨房。
公公洗了手就去抱磊磊，亲个不停，陈雄钻到厨房里贴在艾宁萌身后，“老婆辛苦啦，这段时间儿子乖不乖？咱妈呢？”
“*上KTV飙歌了，她活得比我们谁都潇洒，既然你回来了，晚餐你整吧。”艾宁萌面无表情取下围裙，擦擦手走开了。
“有脾气了，老婆，咱一起把饭菜弄熟吧。”陈雄央求她，她板着脸：“我现在肚子里窝着一团火，你最好别点着了，我看谁都不顺眼。”
陈雄看了下冰箱，朝外喊：“家里没菜呀，咱们出去吃吧。”
这回，艾宁萌同意了，天天想省点钱，反而越过越穷。
公公耐心极好，一直抱着孩子不撒手，艾宁萌觉得这两三小时是最轻松的。饭毕，她说了一句：“趁大家都在，等妈回来咱们开个家庭会议吧。”
公公不是多言语的人，靠着沙发看电视，陈雄想睡觉，被艾宁萌拉过来，三个大人在客厅里等待晚归的婆婆。终于，十点一刻，李嫦娥翩翩回到了家中。
5
李嫦娥拿着水杯，一屁股坐下，“今天累死了，姐妹们找到了路子，以后天天都有秀台走，不错不错。”她津津乐道她的丰功伟绩。
公公和陈雄已睡了小会，涨着发红的眼圈，“宁萌，有什么事你快点说，我累死了，站立也要睡着。”
“两件事，磊磊今天开始喝牛奶了，大宝小宝什么时候回他们自己家？”言简意赅之后，艾宁萌盯着陈雄，这些话憋在心里已久，再不释放出来就要疯了。
李嫦娥愣了一下，快速调动脸上的肌肉挤成一堆，带着笑意说：“磊磊喝牛奶就喝牛奶，听人说半岁后的母乳营养不够，奶粉钱随时管我要，我现在一天也能挣个一百来块，这都不是事。”
“你们都洗洗睡呀，这都半夜了，宁萌你也睡，你的作息时间要配合磊磊，他睡你就休息。”
“妈，还有呢？大宝和二宝的事？”艾宁萌拦住陈雄不让他走。
陈雄挨着他爸两手撑在膝盖上托下巴，像是在沉思，公公双手抱胸完全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
“大宝小宝他们的妈跑了，我不是说了嘛，我跟他们最亲，这么大点的孩子我不管谁来管？放社会上去乞讨去流浪吗？”
“他们没有妈管，还有爸呢！你看看你整天不着家的，他们把家翻成猪圈。”
“小孩子天性就这样，总不能变成个呆子傻子坐在那一动不动呀。宁萌呢，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婚前我看你也挺单纯一小姑娘，现在的心思怎么这么多？”李嫦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外面的流浪猫狗你见了还会撒点吃食吧。”
“你……这完全是两码事。”艾宁萌哪是婆婆的对手，激动得词穷。
公公*一句：“一家人说话心平气和点，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声音太吵隔壁邻居听到了也不好。”
“嗡啊——”卧房里传来磊磊的哭喊声，公公剑步如飞赶紧去抱，陈雄也想溜，艾宁萌紧紧钳住他，“今天把这些事一并解决，要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你让我怎么说你，家里是少你吃穿了还是哪样？你没上班就自己带孩子，妈出去锻炼下身体也好，大宝小宝暑假过完了就开学，到时候你在家清静了。”陈雄不耐烦。
“妈，是不是九月开学，他们就回去？”艾宁萌问李嫦娥，这话只有从婆婆嘴里出来才能让她放心。
“你眼里安不下他们，我还能说什么，全送到学校寄宿，滚得远远的。”李嫦娥讲完这句话，把杯子朝桌上一啪，走开了。
那神情就是艾宁萌在向当家作主的她宣战。洗手间的门“咣”关紧了。
“那行，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就让他们待到九月开学。”艾宁萌故意大声说。
晚上，陈雄想钻进艾宁萌的被窝，被艾宁萌挤了出去，“你刚才那话完全向着*，你自己算算，我进你们家花了几个钱，自从儿子生下，我花的都是自己婚前挣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老婆大人消消气，刚才我跟妈说了，以后每月给你两千块奶粉钱加零用，不够再跟妈说。”
“什么都跟妈说，买个尿片也要朝她伸手，你这次回来结了几个月工钱？”
“两万三，爸留一千，我留两千，其余都交给妈了。”
6
远在广东打工的二姐打电话给艾宁萌，“你知道哥嫂要买房子的事吗？”
艾宁萌说：“他们没跟我说呢，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说的，房子位置靠近学校，地产商着急要现款，算下来便宜两三万。”姐姐说，“哥嫂累了这么多年，也该在县城落脚了，我和我老公商量了下，借五万给他们，有钱没钱还，以后再说。”
艾宁萌清楚哥嫂之所以不向自己开口，是知道她的窘况，不想给她增添额外的负担。其实，最应该感恩回报的人是她，读书这么些年，真的花了哥嫂不少钱，他们一句怨言都没有，更没要求她报答。
带着儿子去银行的ATM机，看着界面上显示为数不多的五位数，艾宁萌取了两万块钱，塞到奶粉包里，到步行街去找大嫂。
“这些钱我不能收，你大哥说了，你没上班，家里又是婆婆当家，孩子小什么都要花钱，你自己留着备用。”肖慧不肯接，把钱推回袋子。
“嫂子，这真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如果有钱，十万八万也不算多，你和哥哥为我付出那么多，无以为报。”艾宁萌心塞，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如果你再推辞，就没把我当亲妹妹，以后我不会再上门麻烦你们。”
艾宁萌抱着儿子走远，感觉脚步轻松，这大概是她婚后做对的唯一一件事吧。
哥哥艾军随后发来*宁萌，这钱就算向你借的，利息没有，哥嫂一定会还。
她在公园的凳子上坐了会，逗儿子嘻笑，远远看着那边的身影有点像婆婆，穿着紧身的旗袍，牵着陌生老男人转圈圈。艾宁萌鄙夷地带着孩子离开，身后的音箱大分贝地唱着：“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正要进小区，艾宁萌被人叫住了，转身一看是老公的亲叔和婶子。
艾宁萌微笑着打招呼问好，婶子接过孩子说：“你婆婆还在跳舞吧，你一个人带孩子真是辛苦，现在像你这么懂事的媳妇真是少见。你舅舅和他的孩子还在家里久住吗？”
“舅舅没来，他两个孩子在这过暑假。”
“你知道舅舅是干什么的吗？你婆婆真的是善心大发，她弟有今天，都是她这个当姐的作孽了。”
艾宁萌一脸蒙站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舅手脚不干净，经常在外偷东西，那两个孩子是你婆婆出钱养的，你是不知道吧？家里没有万贯家产，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没个底线。”
“我婆婆说过完暑假孩子就送回去。”
“你相信她说的？等着瞧吧，回去两天还得接过来，你老公和你公公一年挣十来万，一半钱还老账，一半钱贴了你舅家。”婶子说得尤其认真，皱着眉头口沫横飞，磊磊打量着哇地哭出声音。
“还有，你婆婆有四个妹妹，全跟你舅舅断了关系，家家户户都被他行骗祸害过，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叔叔开口了：“你们家那事真叫麻烦，好好的一个家过成这样，尤其是你公婆要反省。我们外人希望你厉害点当家作主，你男人挣的钱你要抓在手里，到时候全给你婆婆挥霍了，这个家怎么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