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金凤是我村张发祥大伯的儿子张忻全的夫人,她的名字在景芝周围早已家喻户晓,妇幼皆知了。张忻全的小弟张忻奎是我的同学,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去他家里玩,家就住在老村前天合的前罩房与东厢房的位置,新盖的三间院落,西南向开大门,门外有颗葡萄架,挂满了葡萄,老同学还摘了几粒给我吃呢。
1973年冬天我上四年级的时候,曾金凤和丈夫张忻全回村探亲,村大队部邀请他俩在晚上召开的社员会上,进行了即兴表演。地点就在老村学校院的南边六间教室里,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屋里挂着一盏气灯,我有幸挤到了屋里面,在临近他俩的地上坐下来,就听到大队长扯开嗓子说道:“大家静下来,我村的两位艺术家曾金凤、张忻全来家探亲了,我们大队请两位过来,给社员们演唱茂腔《罗衫记》中的精彩段子,大伙热烈欢迎!”一片鼓掌声过后,张忻全的二胡开始拉出了“过门”,曾金凤起身做着手势,随曲唱道: “日落西山天黄昏,虎奔深山鸟进林,家家户户把门俺……”。唱完一段之后,社员们热烈欢呼,大声吆喝着:“没听够,不过瘾,再来一段好不好……”。大队领导忙解释道“:两位刚回村里就被请过来了,很辛苦的,请他们先回家看望老人吧,接着开会……”。我们不参会的方才散去。
1931年曾金凤出生在一个贫苦的茂腔家庭里,祖籍胶州市里岔河北村。8岁的时候母亲患病去世了,家贫如洗。困境中的父亲被迫无奈将2岁的小妹送给了一户殷实人家,4岁的大妹给人做了童养媳。父亲对她说:“学唱戏吧,总得有口饭吃。”她原名李金凤,师傅给她取了“曾金凤”这个艺名,从此就以艺名称谓了。
“真学起茂腔来还是得下苦功夫,一场戏大约三个小时,全靠死记硬背记在脑子里,小孩都难免贪玩不用心记,父亲又不舍得打,于是把我交给了父亲的大师哥王克仁带。师傅插上一炷香,让我在地上背戏文,一炷香烧完如果没背过,再插上一炷香接着跪着背,经常等到站起来时已经不会走路了。不管多苦,我都咬牙坚持着……”。曾金凤曾对接受采访的青岛记者说。
天赋加努力,不出一年就有了登台演出的机会。有一次她出演一个卖宝童,故事情节是因家境困难被母亲卖了,唱着唱着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她一下台就被一群眼泪婆娑的老太太争相抱着,还把她的两个兜里塞满鸡蛋、花生米。到了14岁,她开始成为那个松散的业余茂腔剧团的“当家花旦”了!这年随师傅和父亲到小鲍岛剧场演出,五分钱一张票,场场爆满。可好景不长,随着日军的入侵,日军宪兵队隔三差五就来砸场子,正演着戏,他们腰里别着棍子、牵着狼狗就闯进来了,把茶碗、茶壶砸个稀巴烂扬长而去,他们经常来闹,票就卖不出去了,最后只好敞开大门唱,有愿意听的就进来坐着听,听戏的随便给点钱。
鬼子投降后,曾金凤越唱越好,就到市场用布搭个棚子唱,棚子搭得最大,能容纳200多人。当时评剧表演艺术家新凤霞也在青岛这儿搭了个大棚子,其他的艺人班子都是小棚子,只能容纳三四十人,艺人们能有个棚子演出遮风避雨,就已经很满足了。那时候的茂腔很受青岛人喜爱,被称为“拴老婆橛子戏”,意思就是女人听到茂腔就走不动、不想回家做饭了。曾金凤初学刀马旦、青衣、花旦,后工小生,晚年时工老生、老旦,是一位多面手。她的天资秉赋,扮角逼真,潇洒飘逸,而又不失典雅庄重;嗓音宽展,高亢委婉,韵味淳厚,吐字清晰,回音得法,又能恰当地表现出人物心理。她在《罗衫记》《宝莲灯》《逼婚记》《锦香亭》《兰桥会》中扮演的徐继祖、刘彦昌、兰中玉、钟君启、魏魁元等小生角色,在《朝阳沟》《金嫂子》《春风化雨》《心向田野》等剧中扮演的老旦角色,无一不出神入化,无不给观众带来最熨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