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汪峰22岁,他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父亲让他走远一点,儿子的一头长发,让他觉得丢人。
那个时候,鲍家街43号乐队刚刚成立,汪峰还没有大学毕业,行走在高雅的中央音乐学院,他迫切需要一种方式,将自己与主流文化区分开来,于是,在清朝的大辫子消失近百年后,他蓄起了长发,及肩的那种。
鲍家街43号乐队,汪峰(中)
“摇滚乐手的头发不是头发,是精神。”朴树的妻子吴晓敏曾如此评价这些经常在她家出没的“披头士”。
长发,让汪峰的父亲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儿子的反叛精神,他不加思索地厌恶,那是一种期望付诸东流之后的怒不可遏。
汪父是海军军乐团的团长。汪峰3岁那年,一家人在北海公园划船,一首《小小竹排》唱下来,没错一个音,父亲就动了让汪峰子承父业的心思。他在乐团里为儿子找了一个小提琴老师,从此,汪峰便过上了提线木偶的生活。
多年以后,汪峰成为《中国好声音》导师,经常问参赛选手一个人生问题:你有什么梦想?
拿起小提琴的童年汪峰,恐怕不会有跟音乐有关的梦想,下面这张珍贵的老照片上,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童年汪峰的发型,尚且常规
从4岁开始,汪峰每天都要拉琴4小时,他记得,老师说话的时间大概只有2分钟,说得最多的就是——“继续拉”。
十余年如一日,他像演奏机器一样被调试着,只有偶尔琴弦崩断,抽到脸上,才得到片刻休止符。
彼时,汪峰不需要思考自己该如何存在。
1986年5月9日,北京工人体育馆,一个穿着黄军装、挽着裤腿、其貌不扬的家伙扯开嗓子,轰出了那句留名青史的歌词: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那一年,汪峰15岁,扯开脖子上的小领结,被禁锢的世界得到一丝喘息,“有一个人替我们讲出了心里的渴望”。
古典音乐传递的是作曲家的灵魂,而当时的他,需要的是表达自己。
那是一个心潮澎湃的年代,很多人都需要一种东西表达喷薄欲出的内心,这种东西,或许是诗,或许是酒,或许是歌。
压抑彷徨的汪峰,注定要选择最爆裂的歌——摇滚。
后来的日子里,争吵无休止地发生在汪家。看到新世界的汪峰曾经试图逃离那里,在某一个凌晨,走在暂时安静的长安街,恍惚间躺倒在一辆平板车上。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他随着平板车滑到马路中央,周围车水马龙,自己格格不入。
青年时期的汪峰,长发及肩
汪峰形容那几年的自己是极度分裂的。
白天,他是国家芭蕾舞乐团的首席提琴师,左手按着4根弦的中提琴,右手握着琴弓,“红色娘子军”和着他的旋律优雅起舞;
夜晚,他穿过漆黑的楼梯走进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左手多了2根弦,右手的琴弓变成拨片,糊在墙上的破棉被是唯一的降噪工具——手里的乐器,变成了吉他。
每当他穿过乐团的麻将局,把食堂的饭菜打回家,心里便升起恐惧,《李建国》就是那个时期的作品:
他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他有一个美满的好生活/他爱穿时髦的便宜货/喜欢看七点钟的新闻联播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1995年,世上少了一个体制内的“汪建国”,多了一个春天里的汪峰。
年轻的他写了一首《小鸟》,演绎最后一句“生—来—自—由—”时,会一字一顿拖得很长,观众随之陷入狂欢。那时,他不会想到,十几年后,他还会有另外一首代表作,《生来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