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核子战》剧照。
《奇幻核子战》的结尾,为了让美国的观众切肤体会原子弹的真正含义,吕美特不惜把一颗虚构的原子弹砸在纽约街头。面对同样的主题,可能忌惮观众的反应、可能担心破坏故事的工整,总之那些真实的伤口、遥远的哭声,被隔绝在诺兰的银幕之外。
镜头背过身去,对准奥本海默的荆棘皇冠。
诺兰的“天才幻想”
我们都不难看出,诺兰用“奥本海默”这杯酒,浇了太多自己的块垒。我们最终看到的奥本海默,是由奥本海默、诺兰、诺兰的御用男主角基利安·墨菲,形成的三位一体。也因此,影片被部分观众吐槽为“又是一个自恋的老白男故事”。
如诺兰坦白,这个故事首先满足了他对戏剧复杂性的要求(”渺小个体和庞大全球的关系”),其次符合他对角色原型的审美(受困的、被天赋诅咒的天才)。最后,它还要求诺兰做一件从他《星际穿越》《信条》开始就很感兴趣也很擅长的事:把科学视觉化、感性化。正如在《看理想》的采访中,他说:
这让我开始将物理视作一种更感性、更能认同的概念。它不再只是代数或者待解的谜题,而是一种感知的技艺——可以被视觉化、可以用本能去体会它的运作方式。这种认知角度对爱因斯坦很重要,对奥本海默也很重要,对他进入量子物理领域后的研究尤其关键,因为认知的难度越来越高了。
《奥本海默》剧照。
在本文的第一节,我们已讨论了奥本海默和现代知识界的“分裂”之间的对抗倾向:他保持着对于学科外知识和政治实践的关切,挑战现代知识分子各扫门前雪的垂直性。事实上,近几年,诺兰也在做一种类似的尝试:在证明自己是全球最会讲故事的导演之后,他试图把这套叙事秘笈运用到传统商业电影的舒适区以外。漫改(“黑暗骑士三部曲”)、高概念科幻(《星际穿越》《信条》)、历史(《敦刻尔克》《奥本海默》)……这些对普通观众来说有一定理解门槛的题材,诺兰一一实验,试图把它们用更视觉、更感性的方式传递出来。
《星际穿越》《信条》剧照。
《敦刻尔克》剧照。
斯皮尔伯格曾提出,一部电影要具备“娱乐性的痛快感”与“社会派的感动”这两个轮子。而押井守则认为,有两个目标是无法同时达到的,那就是:“懂的人懂就够了”和“为了感动而彻底蒙骗观众”。和所有在票房以外保有追求的商业片导演一样,诺兰也在两个象限之间全力平衡。大概,也是在这种不可能的平衡里,诺兰共情了在政治和科学中左支右绌的奥本海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