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早晨,我与山花分手,我送她出了上海虹桥机场地铁口,她徘徊了一下。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里哼着小曲,居然有些哽咽。突然,我在地铁的另一头喊道:“后会有期,祝愿前程似锦!”
我是一名退伍老兵,山花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我俩属于初恋,相约去上海打工。我们在上海虹桥机场地铁口分手,她事先有联系培训中心,专人接待,主要是教实习学生音乐。
人类的交易就是被资本引诱掠夺的时代。上海是中国人的文化中心,工业基地,商贾云集居的地方,可谓人间天堂,有着“东方明珠”之美誉,堪称世界奇迹。在我的记忆里,驰名中外的电影《战上海》《上海滩》《上海的早晨》《一江春水向东流》就产生在上海。
在它的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技巧不堪一击。大上海具有无穷无尽的魅力,光芒四射,金碧辉煌,古老而新潮。
我被招工在地铁口,帮人在墙上绘图,搞政治宣传,若表现好的话,月薪4000元,初来乍到,我感到,包工头付给的薪水不少了,我很满足,在家从没摸过这么多钱。
闲暇下来,我想念山花,不知她咋样了?趁调休时间,我跑到上海城里,打听山花的下落,来到上海繁华的地方,我有些迷路了,在一个剧院门口,我稀里糊涂闯了进去,找个座位坐下,心里仍然坎坷不安,因为我占了一个女士的位置。她很有礼貌地走了。演出开始了,一个很像山花的女生款款走向舞台,唱了一首非常动听歌儿《往事只能回味》,接着又唱一曲《让爱回到陌生》。有位风度翩翩女士站起来提问道:“小姐今天很好的站在这个舞台上,你很动情很光鲜的唱歌,可是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他可能,他可能看不到,你只能换一个自己的方式唱给他听?”提问她的是上海“东方时空”的女记者,山花的歌声被全场打动了,有人留下了泪水。女记者在《上海早报》刊登署名消息,使山花一夜成名,全上海人都记住山花这个业余“歌唱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剧院的,反正恍惚走出了剧院,灰心极了,我伤心地哭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我太小看山花这妮子的手段了,她居然抛弃了我。我不再矜持,充满嫉妒,我疯也似的跑回工地,一头栽倒被子上,用被子捂着头痛哭流涕。山花都当演员了,她出了名,我该咋办呢?同样是出来打工的,她混的比我好,为什么?我后悔自己还在工地干苦力活,满足于微博的收入,太作践自己了。
第二天,我向包工头辞职了。包工头热情地挽留,我执意要走,听说电子厂工资月薪7000元。结果没有过硬文凭,资历又浅,没人愿招,到处碰壁,流浪街头,靠乞讨谋生。转了一百圈,又回到工地,包工头惋惜地说:“人都填满了。”最后,包工头可怜我,还是把我留了下来,只发4500元工钱,减少了500元。我想扣就扣呗,反正有了着落。
据说山花的上班单位给她发了每月10000元的薪水,山花还把老家的母亲接到单位打扫卫生,当月嫂清洁工,月薪7000元。她唱的歌好听,天籁之音,很快成了台柱子,当了独唱演员,她模仿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多》,深情演绎,唱哭了全场。
我想电话约她玩遍上海滩,吃遍上海滩的名吃,然后游走外滩,晚上观看霓虹灯光,落霞于海面,饱览上海的夜境和不夜城。这只是我的设想,一厢情愿。如今山花成了名演员、骨子里演变成一位高不可攀的女神,她还会相中我这个土儿吧唧的乡巴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自惭形秽,整天躲避,不愿见她,听说她跟剧院离婚的副院长好上了。
半年后,突然有一日,公司经理领来一位漂亮的女的,交给我就走了,说是找山魁,山魁就是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山花说:“哥,你不认识我了。”我这才癔症了半晌,口说:“认识认识,原来是山花啊。”我怕了山花,她是贵人,惹不起了,但我仍然很高兴。晚上,我请她吃饭,喝了冰镇饮料。晚上我睡地铺,她也跟着去了,但我敬若神明,不敢怠慢。我
对她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在我心里,她已变成另外一位光鲜的女人。月光下,涵洞里,我睡觉的地方,她不走,她说:“她要做我的女人。”她把衣服脱得光光的,被子外边露着大白屁股,躺在我床上。我觉得大事不妙,她有些反常,吓我一跳,半夜里,我突然抱起山花,哭着说:“这是咋了,是谁欺负你了?”山花睡得迷糊,哭着说道:“哥啊,我完了,彻底完了,得了重病,不治之症。”我急得一头大汗,慌忙问道:“究竟舍病?咋回事?”山花哭着说:“肝癌晚期。”我听后,不再淡定了,但嘴上仍在安慰她说:“现在医疗技术,非常先进。另一头,昂贵的医疗费也没问题,我们靠打工挣,不要怕啊。”我拍拍兜儿,所剩无几,仍然说大话。于是,我把上海战友的小车借来,直奔机场,不小心与一位老板“碰瓷”了。车里坐着女儿问:“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说:“没事,咱的车被被追尾了,好像保险杠被人撞了,我下车看一下。”老板见是一个年轻人,说:“怎么回事,我车停在车位不动,你就能撞上。”我说:“对不起啊老板,我,我有急事,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修车……”老板说:“不行就走保险吧?”我说:“老板,千万别走保险,我这是开战友的车,这工作刚找好没多久,这要是走保险,工作就得丢。要不然,这样你要多少钱,我赔给你?”老板说:“最起码也得一万多元。”我说:“啊,这么多?”老板说:“这样吧,老弟,我看你也不容易,要么我们一人一半吧?你付5000元,剩下的我付。”“好,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我,我给一个战友打电话,向他借钱。我这上海有兄弟,他会给的。”老板说:“你是军人?当过兵?”我说:“不瞒你说,当过8年兵,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想给国家找麻烦,就出来打工,碰碰运气?”老板说:“你为祖国做过很多的贡献,够赔了!”女儿在一旁插话说:“他当过兵,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老板开车走了,对女儿说:“我也是军人,明天就让他来我公司上班吧,当保安队长,这是我的名片,可让他联系我。”女儿不解,就问爸爸:“爸爸,刚才咱的车子撞得不轻啊,你怎么跟他说算了就算了呢?”爸爸说:“他呀,当过兵,是军人,有特殊的贡献和荣誉。”爸爸接着说:“军人就像这大桥栏杆一样,如果没有栏杆,我们就会掉下去,活活摔死的,所以,军人就像这栏杆,不显山不显水,默默的保护着我们,你说该敬仰他们?”女儿说:“和平时期,军人价值无法体现;若是战争年代,军人的价值,就是战无不胜的。爸爸,我明白了。”爸爸选择了把车开走,不再向我要钱。
我迅速辞掉工作,把山花送回了老家,四处求医,都是些土郎中,不要钱或少要钱的偏方,甚至30个鸡蛋就打发了他们。然而,偏方也能治大病,经过半年的治疗和调养,山花的病也基本控制住了。不久,我们又去上海找工作。山花为我生得一双儿女竟然没有传染上肝炎病。孩子是无辜的。两年后,24岁的我又重返上海滩,找到一份外卖工作,我要养活两个孩子,孩子是山花留在世上的唯一的生命,我必须让他们有体面有尊严的活着,这是一名退伍老兵的使命与担当。
那些天,我送外卖,遇到一位善良的上海大嫂,她看我辛苦,带着两个孩子,就主动承担了孩子的抚养事宜。她回忆说:“24岁的外卖小哥,竟然为一份15块钱的牛肉面给我下跪,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在家里大扫除,太累了,我就在美团上点了一份15块钱的牛肉面。外面下着小雨,风也特别大,冻得我瑟瑟发抖,当我打开房门取外卖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这个外卖小哥的背上居然还背着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婴儿、手里还牵着一个大概两岁左右的男孩。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水,背上的孩子一个劲得哭泣。我就赶紧让他们进屋了,我找了一身我老公的衣服,让外卖小哥换上,又找来我女儿的衣服给两个孩子也换上了。我把我女儿平时吃的零食都拿出来,又给小宝喂了奶粉。当时,我都心疼坏了,外卖小哥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我就问外卖小哥是什么情况呀,天气这么凉,为什么你要带着两个孩子出来送外卖呢,这样会把孩子冻感冒的。外卖小哥长叹一口气说:“小宝没有妈妈了,她妈妈死了。现在我一个人每天靠送外卖维持生活。”我接着问他:“*呢?”外卖小哥说:“爸妈都生命死了,我们村水污染造成的。他们帮不了我。所以,我自己走南闯北到上海带孩子,此时外卖小哥抱头痛哭了起来。他说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是吃
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村长送他当了兵。后面小哥说了许多感谢我的话,我决定收留这两个孩子。”
7年后,两个孩子找到山花妈妈,但是山花已在病中。大儿子带着小女儿,去市中心医院为妈妈看病。经过一天的努力,他们终于把妈妈送到医院。随后,护士帮助搀扶妈妈进行检查,医生检查完问小男孩:“你家大人呢?”小男孩淡定地说:“我就是大人。”医生说:“*妈病得厉害,需要住院手术。”小男孩说:“医生,能不能不住院呢?”医生说:“不住院不行啊,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的。”医生递给小男孩一张缴费单,催小男孩去补交医药费,小男孩告诉妈妈:“你忍着点,我马上就交手术费。”小男孩说完就跑去交钱了。他急忙的喘着大气,跑到了柜台前,收银员说:“少了200元押金。”小男孩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摸了摸,实在没钱了。小男孩哭着说:“求求你了,先给我妈妈治病吧?”收银员说:“不行,医院有规定,我当不了家。”小男孩突然失踪了,他要继续卖血救妈妈。输血的护士都不敢给他输血了,他的手背上针孔太多了。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问道:“你爸爸是不是一名退伍兵。”小男孩说:“是的,咋了?”上海市长说:“这就对上号啦,终于找到了,市长紧紧抓住小男孩的手,*妈的手术费我来拿。”
“上海,繁华大都市,早晨好,感恩遇见,有你真好,我打心眼里爱上你,也永远不会忘记你……”我在日记中写道。
我想,认识一个人、一座城,不在时间长短,而在于,彼此懂得和珍惜。这个时代,不缺笑话,只缺真话。不缺感情,只缺真情。人潮拥挤,相遇不易,且行且珍惜,愿有人待你如初。为此,我记住了50年代那首红歌《我们走在大路上》,还哼起了《绿岛小夜曲》……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我生在一个小山村,哪里有我的父老乡亲,骨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一声声喊着我乳名,一声声喊着我乳名。可是,是上海挽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