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翩然,丝竹绵绵
众人只看到白衣女子轻踩着墨色骏马的高头,脚尖划出一道道白色的留痕,长长的墨发如同一匹黑色的锦缎,在半空中飘舞出玄色的花朵。
她手中的长绦已经断裂,换上的是与长裙同色的雪带,挥舞出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漩涡,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在其中。
那旋转的白色裙摆,扬起的是春日里落花的飘逸,夏日里阳光的热情,秋天里落叶的缤纷,冬日里雪花的轻盈。
没有人能想到,有人能站在骏马的头上翩翩起舞。
没有人能想到,有人能从高台坠落,还依旧保持着镇定,一丝不错的和上乐曲,完美的跳完一曲飞天。
此时那马上的身影不再是一个凡人,她就像是曲子里欲乘风而去的仙女,随着长长的云袖,飘逸的裙摆,似一阵清风都能将她纤细的身姿卷走。
有才情的公子甚至当场就做出了一首诗——
雪衣水袖蝶戏花,楚腰锦带舞天纱。若非玉台楼上见,疑是仙女下凡来。
乐曲到了尾部,渐渐的减弱,随之落下的,还有那不断转动的身影,宛若盛开的白莲终于绽放到了极致,缓缓地静了下来。
寂静,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少女一舞,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有的人甚至抬手去擦擦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眼前的景象全是幻像,这个如仙子一般的少女,真的是传言里呆傻的明府大小姐么?
明王爷手中的酒杯咚地一声落下,砸在了脚上也完全没有察觉。
被众人当作仙女下凡来的明玉珑却在乐曲落下最龗后一个琴弦时,咚的一下从马头上倒了下来,落到了一个宽阔雄伟的胸膛中。
此时,正在吐槽这具身体的平衡能力真的不太好,转二十圈就已经发晕的明玉珑这才想起。
自己似乎是落在别人的骏马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刚才帮助了她的人。
这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人。
从下往上看,可以看到他刚毅的下巴,有几根冒头的青色胡渣不甘寂寞的点缀在小麦色的肌肤上。
高高的鼻梁宛若一座雄伟的山峰,像是一条被拉的笔直的线,眉骨微微突出,眉毛很黑,想必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你要如何重谢我?”
男子低下头,不出明玉珑所料,他飞振的眉尾下,是一双苍蓝色的眼眸,微微凹陷,看人的时候显得很专注,也很霸气。
薄薄的唇像是雕刻出来,如同刀剑上的岁月刻痕,硬朗分明。
刚才就是他驾驭着马儿,让马儿不惊,才使她完成这马上一舞,她眨了眨眼,笑道:
“有机会请你吃饭。”
转身便要跳下马,男子哪里肯松手,一手揽住她的腰,声音低醇厚重,
“我认为不如现在就谢我一个。”
说罢,他挑唇一笑,薄唇朝着明玉珑的粉唇压下,忽而一刃冰凉的东西压在了他脖上的动脉血管上。
脖子是人最脆弱的部位,其中又以动脉为重中之重。
那种冰凉的触感习武之人第一反应就是危险,男子动作忽地一僵,瞳仁一缩,动作便停顿了下来。
他眼眸往下,望见怀中少女两只水眸里氤氲着绵绵的雾气,正一脸笑语盈盈地道:
“不好意思,长宁王,我们天元国女子的吻,只给要嫁的男人。”
当然,现在不是长宁王想不想吻她了,而是她愿意不愿意了,手中的小铜片可不是吃素的。
长宁王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奇,他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怀中的少女仅凭着一眼就推断出他的身份,更让他产生了兴趣。
“若是本王执意要吻呢?”
他面对悍匪都没有失手,如今面对这么一个柔软的像是棉絮似的少女,竟然被对方制住了要害,一时没有发现。
不禁对少女更有兴趣,深邃的蓝眸里射出炙热的光芒,薄唇挑起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想到闻名天下,收服悍匪的长宁王,也只是个要美色不要命的人呢!”
明玉珑手中的铜片压了压,全身丝毫不敢有半点放松。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没有*气,可关于这位王爷的传闻,就已经让她不能小看这位对手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然而清脆娇俏,在宁静的广场上,顿时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此时再看骑在马上的男子,一袭玄色的长袍裹在他高大而不健硕的身躯上,肩宽腰窄,长腿包裹在同色长裤下,隐约可想象出它流畅的线条。
天光映在他的脸上,只觉眉似刀,眼如剑,苍蓝色的瞳仁如同高空里飞翔的猎鹰,带着肃*之气。
眉宇间的霸气随着风吹起猎猎飞扬的玄色红底披风,跳跃如火焰燃烧。
这是大燕国来使——长宁王百里坤!
难怪明大小姐可以站在马上而骏马丝毫不乱,只有长宁王的御马之术,才可以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只是他搂住明大小姐丝毫不肯松手,两人头靠的极近,不知龗道是在说些什么。
但见他脸色从惊讶到欢喜,从欢喜又带了诧异,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猜测,这位长宁王和明大小姐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百里坤从大燕行来,路上有事耽搁了行程,所以干脆一人抢先行马,疾驰而来。
哪料刚巧看到高台上雪衣少女徐徐降落到他的马上,竟不慌不忙的指挥他。
他素闻天元的女子恪守礼教,个个都是斯文有礼,与男人说上三句话就会脸红的古板女子。
这一次却从天而降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刚才那仿若莲华叠绽的身影让他的心跳也静静的失了频率,不由自主的听从她的指令!
本来叔叔让他出使天元令他十分不爽,现在看来,倒是另有惊喜!
他也不避不闪,浓眉一扬,笑道:“哈龗哈,你们天元有句话不是叫做爱江山,更爱美人嘛。
既然要亲你,必须要做你的夫君。那我就向天元的皇帝求娶,让你做我的长宁王妃!”
他话声一落,猿臂伸展抱着明玉珑就从马上跳了下来,落地时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因为挟带了一个人有半点仓促。
我靠,这又是哪里来的烂桃花!
明玉珑简直是莫名其妙了,她就是踩他的马跳个舞而已,怎么瞬间让这位长宁王要求娶她了?
难道这位被发放到北漠的之后,被悍匪和野狼把脑子打坏了吗?
“喂,你别开玩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龗道,就要娶我!”明玉珑可没想要远嫁他乡啊,她才适应这里的生活没多久呢。
百里坤在她头顶哈龗哈一笑,动作豪爽,“不着急,马上我就能知龗道你的名字了!”
不知龗道是不是他的笑声里中气太足,只听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阵巨大的崩塌声,轰隆隆的震动将众人从眼前的景象里惊醒。
皇后第一个站起来朝着众人厉声喝道:
“你们都是死的吗?没有看到白小姐坠下高台,还不上前去扶起!”
明玉珑闻言这才转头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她一跳。
刚才跳舞的高台已经全部崩塌了下来,碎片和木板落在地上,砸起一阵连绵的灰尘。
白灵月被压在一块石板下,看她满脸痛苦的样子,应该是被砸的不轻。
这样结实的高台怎么会突然崩裂?
明玉珑想起自己跌落下来那一瞬间,全身贯注的一股热力。
她那一砸该不是不小心调出了内力,所以石板早就被砸裂,然后白灵月在上面跳啊跳啊就把高台跳塌了?
看着内侍们手忙脚乱的将石板抬开,把一身灰扑扑,脏兮兮的白灵月抬了出来。
明玉珑的感觉,真是
太爽了!
皇太后见她跌伤,对着宫人唤道:“快点将灵月扶下去,让御医好好检查一番。”
跳舞用的高台,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万一摔出个后遗症来,得不偿失。
白灵月哪里愿意,她看到明玉珑脸上的笑,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方才她以为明玉珑会直接摔下高台,跌个狼狈。
谁知龗道她落在马上还能完整优美的跳完一曲,引得众人纷纷去看她的舞姿,嫉妒让她大脑冲血,才没有及时听到石裂的声音,摔了下来。
眼下她人也摔了,唯一的只有这曲舞的胜利才能让她赢回面子,尖声喊道:
“还请陛龗下定夺方才两人舞姿的胜负。”
皇帝本意也与皇太后一般,见此,眯了眯虽小却精光闪烁的眸子,
“白小姐如此情状,不先去看伤吗?”
白灵月强忍着疼痛,走向前去,“谢陛龗下关心,臣女无大碍。只是今日这场比试,万不能因此而中断。
还请陛龗下断夺,我与明大小姐两人这一次比试的胜负。”
纳兰莲从明玉珑舞姿的震惊中醒来,看到白灵月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他是喜欢美人,碰到这样偏执的也嫌烦,皱起眉头道:
“白小姐,你刚才在高台上对玉珑屡屡出阴招,我们并不是没有看见的,自己给自己留点面子,下去吧。”
白灵月望着纳兰莲,声音里全是不服,
“比舞自然就看谁能在舞台上站得最久,她早早落下了高台,只有我才跳完了飞天舞,赢的人自然是我!”
她明明输了,还要强词夺理的模样终于引来了周围观战的公子们不满了。
白灵月傲气的性格,本来就让他们不喜,又见她此时还咄咄逼人,心中的不愤再也忍不住——
“白灵月,你那舞也就跳的那样吧,又换衣服又换发型,到最龗后还不是没有明大小姐跳的美!”
“是啊,我们刚才谁都没看你跳的,注意力都在明大小姐的身上,这就足以分辨是谁跳的好了!”
“输就输,你也要输出点风度来,技不如人,再勤加苦练嘛!”
“是啊,第一才女的名号也不会永远是你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搞的真难看,还不赶紧下去,也不嫌丢人现眼!”
这些声音并不小,足以让所有人都听个清楚,白灵月的脸色忽红忽青,面皮绷的铁紧,让人怀疑一戳上去,就会砰的一声裂开。
“到底是赢还是输,但凭陛龗下陛龗下决断!”白丞相见爱女难堪,终于出声喝止。
明玉珑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冷冷的讥诮。
白灵月或许是有本事的,可这么多年朝中的千金未必没有比她更出色的。
大概都是像今天这样,在她皇后姑姑和亲爹的偏袒下,其他人一直被打压着,才使白灵月一直保持着第一才女的名声。
不然就依白灵月这个气度,真的让人很难想象她的出色。
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皱了一皱,显然也有一丝不悦,只扬了手朝着白灵月道:
“你还是先下去看伤吧,这又不是正式的比试,不必放在心上。”
白灵月手指攥紧,目光转向容奕,其实自始自终,她在乎的都只有他的看法。
她做第一才女,也是为了人们说起来的时候,总会说她是和他最相配的女子。
“容世子……”
容奕的俊眸沉着,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上,清清淡淡地道:
“白小姐,比的起,就要输的起。不用执着在此处。”
他也认为她输了吗?
他也觉得明玉珑比她强么?
她这一场比试只是让容世子知龗道,明玉珑其实比她更优秀吗?
白灵月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全身颤抖,如同秋天瑟瑟的落叶,带着一股无尽的凄凉,目光复杂的望着容奕。
白丞相见女儿如此,暗暗皱眉,朝着身边的儿子道:“上去带着你妹妹看伤,别让她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说话之时,锐利的眸光在明玉珑身上流连,这位当朝丞相,对她也产生了兴趣,只是这兴趣,未必是好龗的。
白易谦应下,走上台搂住白灵月,察觉到她浑身冰冷,还在微微的颤抖。难怪父亲让他上来,妹妹的情况看起来是很不对劲。
他温柔地道:“灵月,先下去看伤,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灵月木木的抬头看了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
白易谦抱起她走下台,充满阴鸷的目光从明玉珑身上划过。
明玉珑视而不见,暗骂这死明玉瑾去哪了,这做哥哥的也不来回瞪一下白易谦呢!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结果,还要这么久才能判断出来!”百里坤看着这一幕,皱眉道:“效率真低!”
皇后正憋着一肚子气,闻声转过来头来,看到百里坤的脸,假装不知地喝斥:
“阁下是谁,骑马闯入皇太后的寿旦中,可知何罪?”
她的声音带着蔑视,百里坤却好脾气的一笑,白白的牙齿衬着小麦色的肌肤分外闪亮,
“原来你看不出我的穿着和品级,天元国的皇后也不过是个孤陋寡闻之辈,本王就不追究你的失礼之处了!”
明玉珑一听,百里坤说话可跟他的外表一样,直来直去,嘎嘣脆!
皇后要被气死了吧。
百里坤说罢,才不管皇后一张脸变成了什么颜色,阔步向前,朝着台上的皇帝,皇太后行了不太标准的天元礼节,朗声道:
“大燕国使臣长宁王百里坤见过天元国的皇帝,皇太后,并向皇太后递上我大燕国皇帝的祝福,愿皇太后身体健康!”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四方的木盒就送了上去。
内侍立即接来递给皇太后,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块拇指大小蓝宝石。日光下,它绽放出来的蓝色光芒,依旧令人心折。
皇太后笑着点头,“素闻大燕国的蓝宝石乃众国之最,哀家见到此份礼物,非常喜欢。请长宁王代哀家谢龗谢大燕国皇帝这份心意。”
纳兰峻望着站在百里坤身边的明玉珑,如寒星般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定的光。
刚才他也与众人一般心中充满了惊讶,谁都看得出,她的舞姿比起白灵月来,丝毫不逊色,更多了一丝贵族有的气度。
他的太子妃就应该是这样美貌和智慧并重,性格与外表一样大气的女子。
他站起来,准备朝着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赐婚,让那些眼眸里带着惊艳的公子们看见,这位新的第一才女,是他纳兰峻的未来太子妃!
当美玉绽放出它掩藏多年的光华之时,想要拥有其的人,不再是他一个!
百里坤在皇太后说完之后,哈龗哈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伸手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明玉珑,大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嘴角一扬,朝着皇帝道:
“我对贵国的这位女子一见钟情,请你允许她成为我的王妃!”
明玉珑猝不及防被他抓到,还来不及一脚踢开这个脑子被狼咬坏了的男子,就听到他霸气十足的话语,顿时整个人都呆了。
容奕听到百里坤的话后,眸光在他的搭在明玉珑腰上的手上转了一圈,墨眸中有锐光闪过。
周围坐着的人今天是一惊再惊,可现在看到长宁王突然的求婚,还是没有习惯的再次惊惊乍乍。
明大小姐以前是名不经传,以呆傻之名而流传于京城之中,所有的人都只将她作为一个笑话来说,无聊的时候说来可以满足一下她们对比的心理。
哪知龗道今日明玉珑第一次出席宴会,不仅风姿过人,而且还压过了第一才女白灵月,让人瞠目结舌,叹声连连。
公子们为自己错过这么一块璞玉而叹息,而那些小姐们惊叹之余有不免多了一些其他尖锐的情绪。
明玉珑这次宴会是故意来抢她们的风头吧,现在谁还记得她们的表演,一个个眼底就只有明玉珑了。
如今这个大燕的长宁王一现身,就直接要求要娶她。
那样英俊硬朗的男子,骑在马上的时候披风猎猎飞扬,飞眉睿眼,就像是战神一样的伟岸高大。
怎么她们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直接能跌入他的怀中呢!
这个明玉珑,她已经有了玄龙公子太子殿下了,还要来跟她们抢长宁王,真是太可耻了!
对了,太子啊,太子殿下怎么还不说话呢,他的未婚妻要被人抢走了,难道他没有反应吗?
刚才还在哀怨的女子们,一下子发现了这里头藏着的八卦,立即抬眸望向台上。
纳兰峻一脸铁青,阴沉的目光扫过百里坤明亮的面容,不待皇帝回话,阔步向前,朝着百里坤道:
“还请长宁王放开本宫的未婚妻!”
百里坤看见纳兰峻的明黄龙服,浓眉一挑,带出一抹十足的霸气,目光浓烈中没有丝毫的敬重,转头朝着明玉珑问去,
“台上的那个是你的未婚夫吗?”
被“可耻”的明玉珑此时没有半点好运气的想法。
她不着痕迹的拂开百里坤的手,暗道:她虽然是不喜欢百里坤这一见面就说要娶她的家伙,
可这个人看起来爽快硬朗,比起纳兰峻那阴阴沉沉的死德行还是要顺眼的多。
如今这也未必不是一个能解开她与纳兰峻之间婚约的契机。
刚才虽然说让纳兰峻去求赐婚,从心底来说,她是不愿意和纳兰峻再有半毛钱的关系。
于是,她抬起头,朝着百里坤露出一个温柔而腼腆的笑容,
“我与太子殿下并没有婚约在身。”
清丽的少女绽放出的笑容如若一线柔软的丝线,破开百里坤硬朗的胸膛,钻入了他的心窝。
这些年看过的女子也不少,可今天却偏偏在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觉得心脏处多了一丝不同的跳动。
苍蓝色的眸子里放出了炙热的光芒,同样也未曾错过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似乎并不喜欢天元朝这位太子,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解除婚约。
明玉珑的声音刚落,纳兰峻便逼近一步,看着她对百里坤一个陌生的男人都能露出那样柔美的笑容,偏偏对着他,眼底都是泠泠的冷意,抿唇质问:
“明大小姐,本宫与你未有婚约在身吗?”
明玉珑睁大了眼眸,一副无辜的认真模样,
“当然,太子殿下,陛龗下从未为我们两人赐婚,如何说是有婚约在身呢?”
纳兰峻一时语塞,他原本就是不喜欢明玉珑,所以一直拖着两人的婚约不肯正式让父皇下旨。
这几次明玉珑都一再表示不愿意和他再有牵扯,他都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明玉珑竟能当着文武百官,父皇,母后,皇祖母和皇家兄弟的面就否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是堂堂的天元朝太子,只有他能嫌弃不要的女人,哪允许女人不要他!
众人听闻明玉珑的话,再次为这个初次在众人面前亮相的少女惊叹。
朝中人都明白太子殿下看似威严,实则最在乎脸面,心眼也颇小。
她如今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打了太子殿下的脸面,若是能解除和太子殿下的婚约也罢,假使不能,日后嫁给太子殿下,岂不是要遭受更多的耻辱。
但是最让人值得品味的是,明大小姐如此挑衅太子殿下,是因为她真正想嫁的人是长宁王吗?
虽然刚才她们有些嫉妒长宁王这个俊美男子不碰巧的看上明玉珑,
可从心底论,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远嫁他乡,成为在大燕皇帝眼中一根刺的长宁王的王妃。
跟着这样的男人,谁知龗道有没有一天,突然就会被大燕皇帝找个理由,株连九族,死无全尸。
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成为太子妃才最好,至少现在不要明着让太子殿下难堪。
想着想着,一时又从开始的嫉妒,有些同情的看着明玉珑。
暗暗猜测她其实是不是有间歇性犯傻症?
纳兰峻脸色一黑再黑,却抬起下巴,朝着明王爷道: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决定。
就请明王爷说一说,本宫和明大小姐到底有没有婚约在身?”
正被明玉珑接二连三出任衣料的表现震惊的明王爷,听到纳兰峻点了他的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先是看了一眼站在百里坤身边的女儿,想起这些年来,他屡次与太子旁敲侧击两人的婚事,太子却从来都不当回事,心底也是有几分气怒的。
这些天他也得知明玉珑对纳兰峻真的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还可以说是厌恶。
既然今天长宁王出现,也许是一个将明玉珑和太子殿下婚事解除的机会,不如试一试。
如此,明王爷说话便带了两分技巧,
“回太子殿下的话。当年先帝曾在一次酒宴之后,与微臣的父亲老明王爷说,以后两家要结为亲家。
其他的话,微臣没有听过,关于太子殿下和小女的婚约,臣实没见过。”
“你……”
纳兰峻没想到一向做人中庸的明王爷会如此说话,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和明玉珑没有婚约吗?
这狡猾的老狐狸,以前就想要他娶了明玉珑。
如今见明玉珑有人另求,就变卦了!
他休想!
纳兰峻转身,朝着一直未曾开口的皇帝道:
“父皇,儿臣今日也有话要说。自从得知当年皇祖父曾意欲和明王府结为亲家此事后,
一直以来,儿臣都将明家嫡长女视为儿臣的太子妃,至今未曾迎娶正妃。
今日本想趁着皇祖母六十大寿,将婚事正式定下,却不曾想引来长宁王的误会。”
真不要脸!
明玉珑暗道,她原本觉得自己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段数已经不低。
如今看纳兰峻睁眼说瞎话,那也是非常了得。
什么一直都将她视为太子妃,未曾迎娶,什么本来就想要趁着皇太后寿旦将婚事正式定下……
明玉珑敢百分之五百的肯定,纳兰峻在她没有赢白灵月之前,一直都是不情不愿,不甘不愿的!
丫丫个呸。
以前嫌她是块狗屎,如今就来当她是宝玉了。
就像摆在屋中一个瓷瓶,日日夜夜的放着,觉得实在太普通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想要换掉。
结果有一天来了个人,说这瓷瓶是个宝贝,想要拿走。
心底就开始舍不得,哪怕这个瓷瓶一开始还想要丢掉的,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是绝世珍宝。
纳兰峻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果然人都是这么贱的,有人抢的东西才会当作是宝贝。
皇帝待纳兰峻说完以后,转动他的肉脖子,眯着眼朝着百里坤问道:
“长宁王,你听到我朝太子的话了,有何看法?”
百里坤方才已经看的明白,确定明玉珑根本就无心嫁给纳兰峻。
更加不以为意地道:“刚才贵国的太子和明王爷说话我已经听的很清楚。
德武帝(先帝的称号)在世时曾意欲与明王府结为亲家,这是口谕,我就不论了。
但是德武帝并没有说过,皇家人必娶明家嫡长女为妻!”
他转过头,朝着明王爷问道:
“请问府上只有一个孩子吗?”
明王爷摇头:“除去小女以外,另外还有嫡长子一名,庶出女儿四名。”
百里坤点头,“你看,余下的还有这么多选择。
太子殿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我来了,才开口说她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你是瞧不起我大燕吗?”
纳兰莲摇着折扇,桃花眸在长宁王与纳兰峻身上扫来扫去,乐滋滋地想道:
不错,不错,就看长宁王有没有本事,让纳兰峻和玉珑的婚事解散了,如此他也可以从中渔翁得利,呵呵。
还有容奕刚才就不出声,他肯定也和自己打得一样的主意,这只狐狸狡猾的很呢。
纳兰峻被百里坤直来直去的一番话冲得五脏六腑里都是怒意,再也不作斯文有礼的模样,怒声道:
“长宁王,她是我未来的太子妃,乃举国上下都知龗道的事情,我何须故意与你争执!”
百里坤抬头,忽然转头朝着一笑笑盈盈看戏的纳兰莲问道:
“你知?”
纳兰莲顿了一下,摇着扇子慢悠悠地道:“不知。”
又转头向着容奕道:
“你知?”
容奕淡淡摇头,“不知。”
明玉珑睁大了眸子,望着百里坤。
这丫挑的好准啊。
刚巧挑的就是对皇位没有兴趣,和她是好哥们的纳兰莲。
还有根本就不畏惧纳兰峻,淡的谁也没放在眼底的容奕。
这全场能够坦然无畏的抵制纳兰峻,并且能帮她当众回答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人。
百里坤一挑就个准个!
这人不是事前做了功课,那就是有一种堪比野兽般的直觉!
皇帝闻言,微微动了下脑袋,望向纳兰莲和容奕,更多的时候,目光是停在容奕的身上。
纳兰峻一看百里坤挑的这两人来问,心内咯噔一声,转而听到回答,眸子阴沉的扫过纳兰峻和容奕,眉头皱的死紧,
“容世子,你们两人都不知龗道我和明玉珑的婚事吗?”
容奕抬起头,含笑道:“太子,你没有听错,我确实是不知龗道。”
那姿态,仿若就是你问一千次,一万次,他还是没有听说过。
他清清凌凌的眼神,明明不带一丝威胁和警告,却让人犹如承受了万钧压力。
纳兰峻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却不再追问容奕,又转头朝着纳兰莲道:“六弟,你呢?”
“不知龗道,我从来没都没听二哥你说过,你未来的太子妃是明大小姐啊。”
纳兰莲认真点头,眼波流转之间似是想起什么,折扇一敲手心,提声道:
“倒是有几回,听说你觉得白小姐还不错,我一直以为你心仪的太子妃人选是她呢。”
“本宫什么时候说过!”纳兰峻厉声否认,刚才白灵月那般狼狈的模样落入众人的眼底,哪里还配得上他的身份。
以前他的确这么说过,可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不算数。
“天元太子就是运用强权想要改变别人的看法,还是没有任何用处!”百里坤见此,毫不留情的再次火上浇油。
纳兰峻就算一直都喜欢用身份压人,也从未被当众点名说出,现在百里坤戳穿他的面目,恼羞成怒地喝道:
“你算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在此处非议本太子!”
“我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既然敢做,就要敢让人说!”
百里坤目光肃穆,带着他在大燕北漠磨练出来的熊熊煞气,声如洪钟,气势逼人。
那苍蓝色的眼眸中含着的锐利生生将纳兰峻逼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害怕。
养尊处优的天元太子对上狼窝里爬出来的长宁王,第一个回合,就败了个彻底。
明玉珑瞧着这一幕,心中对纳兰峻的鄙视更上一层。
用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皇家贵气,远远不如厮*里培养出的血腥之气让人更能心生畏惧。
纳兰峻在退了一步之后猛地刹住脚步,想起自己被一个人的眼神就能看的如此心颤
同辈人中,除了容奕,就是眼前的长宁王了。
百里坤冷哼一声,根本就没将纳兰峻放在眼底,转头朝着皇帝道:
“天元皇帝,我带着本国皇帝的祝愿和祝福,以大燕长宁王之身,许两国和平美好之意,
特来延续两国的停战协议,并求娶一名王妃,昭示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贵国太子却一拦再拦,实在让我难以感受到天元的友好氛围!”
众人闻言,暗里一算,当年容世子说退大燕出兵,签下了八年停战协议,至如今,正好是第八年。
这次大燕国特意派了来使前来皇太后的寿旦,应该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面上是庆祝寿旦,实际上还是为了停战协议而来。
眼下长宁王将此事提出,分明是对天元朝有着不满。
皇帝坐在位上,宽大的龙椅被他占据了一半,眼皮耷拉,显得没有什么精神,似乎是被他这一声震来,眸子里才透出了几分清明,慢悠悠地道:
“长宁王的要求朕也觉得并不过分,长宁王能看上我天元的女子,更是我天元的荣耀。
但是太子所说,关于先帝遗言之事,也是确有其事。
当年先帝虽未指明是与何人相配,然而皇家将此事看得甚重。
皇子中地位最高的是太子,他所配的女子,自然第一位考虑的也应该是明府的嫡出女儿。”
听皇帝这一番不明不白的话,长宁王立即道:
“那皇帝你的意思到底是许还是不许?”
他完全不将皇帝左右推辞的话放在心底,直直地望着皇帝,仿若不得到一个结果不会罢休。
皇帝的太极打的极好,眼看忽悠不了这个别国王爷,转而又将话题带向明玉珑,
“朕自然愿意结两国之好,但也要看明大小姐同意吗?若是她不愿意,朕也不能随意将重臣之爱女另嫁他乡。”
啊呸。
什么叫不能随意将重臣爱女另嫁他乡?若是皇帝有这么英明,就不会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就指定了婚姻。
在这里,完全就没什么婚姻自由可言好吧。
明玉珑在心内鄙视了皇帝一番。
要不她就干脆就说喜欢这个长宁王得了。
却看那看起来懒懒散散的皇帝,眸子从她脸上掠过,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等她开口,刚停下的唇再次开启,目光朝着容奕望去,话锋一转:
“另外,关于当年签订协议便是由容世子完成的,如今长宁王所提出的关于两国再续签停战协议一事,容世子有何看法?”
百里坤听到容奕的名字,苍蓝的目光有光芒若隐若现,带着棋逢对手般兴奋的洌光,随时能挑战而上。
然而目光落在一旁的纳兰莲身上,正巧撞上纳兰莲看过来的眸光。
两人视线在空气里迅速的碰撞,又同时不屑的转开,脸上充满了各种诡异的情绪。
明玉珑的视线却落在容奕的身上,看他用最常见的坐姿,一手支着下巴。
似在等待着她的视线的一般,她一看过去,他就转过头,恰好迎上她的眸子
在她莫名有点慌乱的心跳中,他扬起一抹雍容的笑容,极尽温柔和宠溺。
仿若这才听到这边热烈的争执,凤眸中神色深沉如夜,含笑着道:
“今日是皇太后的寿旦,关于两国之间停战和平之事,我认为不如等正式替长宁王设下接风宴的时候,再商讨。
如此一来显得天元对此事的重视,二来也让皇太后的寿旦能够保持喜悦的气氛进行下去。”
明玉珑一听这话,忍不住撇撇嘴,轻轻巧巧拨开话题的技巧,这世上谁能比容奕更强。
就他这么一开口,保管纳兰峻和百里坤今天谁也别想再说赐婚的事儿了。
就见皇帝眯着眼望着容奕一笑,笑意幽远深长,
“容世子说的对,今日是母后的寿旦,主要还是为母后庆祝。
还请长宁王先行入座,先让今日的宴会举行下去,如何?”
百里坤盯着皇帝看了一会,瞳仁里异彩闪烁,在众人以为他还会向之前一样一再追击的时候,他突然道:
“好,既然是皇太后的宴会,那我自然也不能扫了她老人家的兴。
不过,皇帝陛龗下,本王此次出行的入住的地方,想要改一改。”
“噢,长宁王想要入住哪儿?”皇帝问道。
明玉珑目光在百里坤的脸上转了一圈,总感觉他这么就放弃赐婚不是那么轻易的事儿。
听到他要改入住的事后,就觉得自己又要惹上事儿来了。
果然百里坤低头,看着一脸警惕的明玉珑,
“我要入住明王府。”
他用的是“要”,而不是“想”。
表明了势在必得。
皇后被百里坤一开门就喷了个满头血,再看纳兰峻被他逼得颜面全无,此时挑着一丝不太和善的笑道:
“明王府是我国的王府,不是接待使臣之地。
按照惯例,还请长宁王入住八方馆,那里不仅专门按照大燕的风俗布置的房间,还有专门的宫人伺候,想必会更舒适。”
百里坤不以为然,眼角都不扫皇后一眼:“既然是出使天元,我还睡在大燕的房间里,有什么乐趣!
自然是要好好体会一下天元朝的风俗。
住在明王府,正好体会体会和我大燕的王爷府有何不同之处,以便达到两国文化交流的目的。”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交流两国文化需要住到王府里吗?
以为是交换留学生啊!
让这么个毫无畏惧的异国王爷住进明王府,谁知龗道他以后会不会动不动就伸手来占她便宜。
明玉珑难得附和这位皇后的话,赞同道:
“尊敬的长宁王,皇后的话说的非常对。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明王府设施简陋,门面窄小,还是八方馆里宽敞明亮,我觉得你住在那儿,会更加舒心。”
百里坤摇头,“我连北漠那尘沙漫天的地方都能住,设施简陋的明王府算得了什么。还请皇帝陛龗下答应。”
既然拒绝了赐婚的要求,这一点上不能再次拒绝,否则真有打大燕脸面的嫌弃,皇帝点头道
既然拒绝了赐婚的要求,这一点上不能再次拒绝,否则真有打大燕脸面的嫌弃,皇帝点头道:
“那就让明王爷好好准备一番,切勿怠慢了大燕国的贵客。”
明王爷听着这一番对话,只觉得头大如斗,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听皇帝答应了长宁王的要求,还是答应道:
“微臣遵旨,定当让长宁王在我天元朝感受到宾至如归的享受。”
百里坤这才满意的点头,朝着礼部官员为他准备好龗的位置走去。
还不忘顺道请求皇帝陛龗下,让明玉珑坐在他的身边,为他一一介绍场中表演歌舞的小姐。
皇帝大概觉得,明玉珑本质上还是不想嫁去大燕的,所以答应让她介绍。
目的是让她多多夸夸其他貌美如花的小姐,以免他左右为难。
刚才倒下的高台,内侍和侍卫已经手脚快速的打扫干净,场上又是干净整洁,连被打碎的花盆都已经有新的递补上去。
早有舞女鱼贯而出,在台上轻歌曼舞,以过度刚才那不太痛快的比试事件。
明玉珑此时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着金刀大马坐在她旁边的百里坤,皱着一张小脸。
她的一个赐婚,怎么就搞的那么复杂呢。
她看了一下这位长宁王,以商量的语气道:“你是真的要娶我吗?”
“这种事,本王从不开玩笑!”百里坤看着桌上的小酒杯,皱了眉,喊内侍给他换来一个小碗,这才倒酒大口喝下。
明玉珑见他喝酒,想着原来天朝人总是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约摸跟这位长宁王也可以试试,自己也拿了酒壶倒了一杯,举杯道:
“长宁王,不如这样,你要娶我也行。咱们假成亲,你帮我弄掉太子那个讨厌的婚约,然后你再把婚约退掉如何?”
百里坤神色惊讶,“你们天元的女子不是最怕被退婚休弃吗?”
“那是她们,不是我!”明玉珑和他豪气地干了一杯,接着道:
“我知龗道你刚才是看不惯纳兰峻那样子,才故意和他斗气的。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这样你也不亏。”
百里坤浓眉一挑,扬起不容反驳的弧度,“谁说我是为了和他斗气,和他那种人,犯不着拿我的王妃之位迎战!”
在他的眼底,纳兰峻只是一只家养的大犬,看起来凶猛,实则毫无战斗力。
这样的男人,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图什么啊,为龗什么非得要我?!”明玉珑还真没以为他是认真的。
纳兰峻那棵烂桃花还没砍了,如今又来一棵,这添得什么乱呢
百里坤面色不变,非常认真地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明玉珑翻个白眼,“你那是见色起意!”
百里坤再接再厉,“我可以再和你日久生情。”
明玉珑淡定还击,“你那是权衡利弊!”
百里坤皱眉反问,“那想娶你的人都是”
明玉珑干脆利落,“不怀好意!”
百里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