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暗恋
开庭的时间到了,许云芝平生第一次坐在庄严的法庭里,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她觉得这法庭与港台剧的法庭有着明显的区别。庭上坐着三个人,两个穿法袍,另一个却是便装,原告、被告席上的人也都着便装。
刚开始许云芝只注意审判席的那三个人,当许云芝将目光注视到原告席并听到“易剑”两个字,整个人都花痴了。
天哪,许云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律师不会就是自己暗恋了八年的羽毛球学霸吧!
许云芝将吃奶以来的注意力都关注到了易剑的身上,然后,站起身,把位置挪腾到了离易剑不远的旁昕席的坐位上。
因为庭审已经开始,许云芝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刹那间被法庭中的许多人注目。
较近距离的观看,许云芝基本确认原告席上的这位年轻的律师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羽毛球学霸。
记忆将云芝拉回了小城一中,读初三的那一年。
二八年纪,碧玉年华,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
初夏的日子,正是一年升学考试最紧张之时,初三升高中,高中升大学。
云芝在初中虽算不上头号学霸,但也算是女学霸一个。
那时,易剑大概稳居全校高三前三吧,但他的风头更盛,是全校学生会主席并且还是羽毛球高手,是许多女生津津乐道和日常谈资的对象。
那时候,学校里兴学习成绩排名,同一学校,云芝对易剑的名字自然有耳闻,但起初云芝并没有特别关注易剑。
有一次,云芝准备参加他教练组织羽毛球比赛,于是拉了两个人跑到了学校的室内羽毛球馆训练。
可三个女生到的时候,场地已经被人占了,是两个男生。
其中的一个女生,突然惊叫道:“你们看,那个带眼镜的帅哥就是学生会主席易剑耶!真的好帅耶!”
云芝看了看道:“长得还没另外一个高呢,估计也就一米七左右吧!”
“可高的那个长得黑黑的,一点都不帅,关键易剑还是学霸和羽毛球高手呢!”
另一个女生道:“他们占在那了,那我们怎么办?”
云芝道:“女士优先,他们已占了一会儿,该轮到我们了,我去跟他交涉。”
云芝于是上前,走到易剑旁边道:“嘿,高年级的同学,我们几个明天要比赛,能不能关照一下低年级的小妹妹,把场地让给我们训练一下,好吗?”
云芝那时大概才一米五左右吧,易剑一看是个清秀的小学妹,很可爱,便想开开玩笑:“嘿,低年级的同学,你面子大吗?可惜你的小脸蛋并不大呀,如果你的脸大上一倍,那面子大了,我们可以把场地马上让给你们。”
云芝瞪了易剑一眼,不满地道:“不行就明说嘛!”
“不过如果你能打赢我,即使你只有一张小脸蛋,那也算你有面子。”
“好,这可是你说的,打赢你,你就让场地。”
“没问题,不过,到时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
“那我们三个,任何一个打赢你,都行是吗?”
“可以,你跟我打,另外两个跟我同伴打,只要你们赢上一局,我们就让。”
“好,一言为定。”
易剑让他的队友先上,两个女孩很快败下阵来。
云芝于是跟易剑打。
在三个女孩中,云芝是最强的。羽毛球在空中飞了一两个回合,云芝就试出来,要打赢易剑好像也不是难事。
羽毛球在空中飞来飞去,云芝像只小猴子一样在地上跑前跑后,冲左冲右,即使使出用力扣*的绝招,也不顶用。
前两个球,不知道是不是易剑故意让她的,开门赢了两球后,之后的球,她一个也没赢过。
云芝的体力消耗很大,整个上衣都湿了,反观易剑却很轻松。
云芝越打气越气,便跺着脚气道:“一直都是你发球,这太不公平了。”
易剑笑道:“你输了,按规矩不是我发球吗?”
“你欺负我人小,每次发球都耍诈,声东击西,骗人还故意吊我!”
“呵呵,好,那最后一个,你发球,你尽管耍诈,如果你赢了,这一局还算你赢。”
云芝眼中现出欣喜之光,顿时恢复起兴奋的精神:“真的吗?你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
云芝拿过球,也学易剑先做发短球的假姿势,然后重重地来个攻后场的长球。
易剑没去接。
“啪!”云芝眼睁睁地看着球掉在了界外。
云芝懊悔死了,“这不算!”
易剑笑道:“那你明天参加比赛,这样的球也不算吗?”
云芝突然有点想哭,带着有点哭腔地声道:“你比我大,你欺负人。”云芝说着眼圈就红了。
“那好吧,这个球不算,你再来。”
云芝这时已知道易剑的厉害,可不管面子不面子,拿过球,抬眼注视着易剑,沉思了数秒,
突然“啪”的一声,把球发出去了。
没想到易剑像算准她要发吊球似的,跨上一步,轻松将球使劲一挑,拉了个长球。
云芝只能快速后退回防。
一来一去,易剑直接来个反扣*,云芝没接住,又输了。
怎么就不能赢一个呢?云芝垂头丧气,心里憋得特难受,感到自己太失败了。
易剑走到云芝身边,道:“其实呢,你的球技还可以,就是策略差又心太急,高手过招,你不可能一两招就能赢一个球。还有你接球反击时要找我防守空虚的地方打,你每次都把球打到我身边,那我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调动你,这样你就很被动。你不信,咱们再试试!”
云芝听了,认真想了想,便再次跟易剑切磋。
易剑边打边指点,大约有十来分钟,云芝渐渐开悟了,终于赢了一两回,不禁无比欣喜起来。
易剑见有成果了,“你们要比赛,场地就让你们练吧,我们先走了。祝你们,明天比赛获奖。”易剑又特别朝云芝,挥了挥手,“小学妹,再见!”
云芝望着易剑远去的背影,那一刻她心里好崇拜这位高年级的同学。再加上两位女伴,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易剑。易剑的名字便被云芝牢牢地记住了。
云芝用易剑教的方法侥幸在比赛中获得了亚军。从此,云芝便悄悄关注起易剑,机会凑巧的话,便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偷看易剑。
转眼就到了期末,易剑高三毕业了,之后,云芝就再也没有见到易剑。
在情窦初开时,云芝花季般的心灵被易剑浓浓地彩上了一笔,那种感觉是青涩的、也是美好的。随着记忆的反复,在云芝的心里留下了痴心的种子。
无数回在梦里,羽毛球在天上飞来飞去、飞来飞去,云芝对着易剑在地上跑来跑去。然后,
云芝便被易剑牵着手,在球场上欢乐地跑着,跑着,一直跑到绿树吐出新芽;一直跑到山花灿烂、绿树成荫;一直跑到黄叶纷飞;一直跑到漫天飞雪。
云芝真的没想到,自己苦苦思恋了八年的羽毛球学霸,他又出现了。
云芝真想马上冲上去和易剑说说话,但这是在庄严的法庭。云芝的心怦怦地越跳越快,手心里不断沁出了汗。
云芝不知道易剑到底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被告那一方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法官于远大声的说道:“根据原被告诉辩意见,本庭现在归纳一下双方争议的事实和焦点。”
云芝才从花痴的幻想中,暂时清醒过来。
对了,不能再开小差了,回头还要向老爸交差呢。云芝暗暗告诫自己。
庭审结束了,许云芝仍坐在旁听席,旁听人员纷纷议论着,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云芝很想上去跟易剑搭上一两句,但也许是女孩子的矜持,她只敢偷偷地用眼瞟着易剑,而且就算这样偷偷看着,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脸上感到阵阵的火热。
易剑等一干人在对笔录,旁听席走得只剩云芝一个人了,云芝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于是走出了法庭。
她来到法院门口等,希望在门口时,自己能鼓起勇气走到易剑身边,说上一两句话。
云芝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易剑和温步平出了法院。她连忙上去,当易剑瞟了她一眼时,云芝连忙低头,装成路人,匆匆地从易剑旁边走过去了,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云芝走了一会儿,才敢偷偷地回头,但她看见易剑坐上了一辆车。云芝懊悔死了,不由自主的直跺脚。
苦苦思恋了羽毛球学霸八年,可是现在人就近在咫尺,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敢上去说句话。
云芝使劲地捶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吗?不应该呀!”
许云芝一路懊悔地回到家里。然后,将庭审的情况向许演说了一遍,并特别提到易剑这个律师挺厉害的。
末了,云芝又问许演道:“爸,这拆迁的事都过去十多年了,你现在又不管这,关心那么多干吗?”
许演道:“有些事情不能过去就算了。人们一提到花园广场拆迁,肯定就要提到你爸,可当年那些事做主的不是我。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爸,你说他家房屋漏量,政府真会赔给他吗?”
“新官不理旧账比比皆是,毕竟十多年了,就像他律师说的,该案是部门间推诿的活生生的案例。到了法院,真相尚且不明,说赔谈何容易,慢慢磨吧!”
之后,许演去走访了温步平。温步平向他讲述了一条特别有用的线索。
许演知道花园广场拆迁时,有些干部受到开发商的腐蚀和拉拢,但他没想到小小的村官亦大胆受贿。
温步平把他从陆积奋处听来的内幕消息告诉许演。舍平村的陆支书在当年拆迁工作中,发挥村镇两级沟通纽带的重要作用。拆迁办的房地产公司给他红股,光红利他就得好几万,而且他不是拆迁户却能低价取得沿街店面一间。当时有个叫尤滔的年轻人非常嚣张,冲进陆积奋家的就是他,这个尤滔是幕后大老板徐锦的手下。
民间的一些传闻从来不会子虚乌有,只是传的人多了不可免避免的多了想象的内容,最后就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为了证实温步平传言的真实性,许演悄悄地利用了职务之便查询了所谓的陆支书沿街店面房屋登记信息,上面赫然显示店面的所有权人为陆支书的名字。
陆支书可以得到店面,而有优先购买权的温步平、陆积奋却买不到,这不能不让许演想到陆支书这个人是揭开花园广场内幕的一个缺口。
不过尤滔这人,许演虽然有点印象,但毕竟事隔十多年,记忆已经模糊,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呢,这成了许演心头的一个挂念。
许演通过自己的人脉很快知道了尤滔现在是方方小贷公司的老总而且还是一家担保公司的主要*。不过,这事让许演有些犯愁,与尤滔非亲非故的,如何才能从他口中获取一些有用的线索呢。
正当许演犯愁的时候,机会就悄悄地来了。
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韩秀屏突然对许演道:“你有没有认识哪位律师?”
许演答道:“你问这,干吗?”
韩秀屏迟疑了一会儿,赔着笑脸道:“有件事我瞒着你,我可都是为了我们家,你可别怪我。”
“什么事?”
“说了你不会怪我吧?”韩秀屏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究竟什么事,你快说啊!”
“我把钱借给人家了,现在人找不到了。”
“借出多少?”
“30万?”
“什么30万,30万你都不跟我吱一声,韩秀屏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根本视我为无物是吧。”许演的声音明显大声并严厉了起来。
“放高利贷你不是坚决反对吗,我怎么敢跟你说,不过利息已经收回来9万6千。钱放出去总比放家里、银行强,哪想到人说跑就跑啊!”
“唉!我说你呀你,一辈子就是贪。”许演用手指着韩秀屏说道。
韩秀屏一收笑脸,大声道:“要是没有我操持这个家,你以为你拿几块死工资,生活能过好是吧!”
许演瞪起眼吼道:“你放高利贷,现在人都跑了,还有理了是吧!”
许云芝见父母吵起来,忙劝道:“爸、妈,求你们别吵了,事情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想想,怎么把钱要回来。”
韩秀屏道:“小贷公司的尤总说了他已经尽力催讨,可是人跑了,他也没办法。只有到法院告去,强制执行他的财产。咱家从来没告过状,这路你说怎么走啊!”
许演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小贷公司的尤总,是不是方方小贷公司的尤滔。”
“对,就是他。”
许演一听来精神了,又问:“你怎么认识尤滔?”
“人就是尤滔介绍的呀!每个月的利息也是尤滔打给我的。”
“这么说,你跟尤滔比较熟。”
“一般般。当年你当建设局局长时,我们就认识了,那时他是大老板徐锦的手下。不过,那时因为你说千万不要跟徐锦的人有什么来往,我就听你的,不然那时投点钱到房地产公司,我们早就发了。两年前,一次我和你朋友老张的老婆秀英在一起,正好尤滔给秀英送利息,我就问了。尤滔说他现在做钱的生意,只要有钱放他那,利息是稳稳的。后面,他就给我介绍了个做机械制造的孔总,我就把钱通过尤滔借给了他,说好一个月二分五的利息。后面,实际给2分利息,尤滔说,高利贷法律不保护。”
许云芝忽然插嘴道:“妈,我知道一个名叫易剑的律师,口才很棒,咱们请他怎样?”
韩秀屏道:“你认识他,干吗不早说,害我在这唧唧歪歪了半天。”
许云芝道:“我不认识他,前几天,去法院旁听案件才知道他的。”云芝可不敢提自己已经想易剑想了八年。云芝极力地向父母推荐易剑,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圆她的暗恋之情。
“唉,没交情顶什么用。诶,你没事跑到法院旁听案件干什么?”
“爸让我去的。”
许演道:“秀屏别什么都问,你这事交给我处理,你把尤滔约出来,我想跟他谈谈。”
韩秀屏一脸不相信地问道:“你不生气啦!”
许演没好气道:“尤滔,我现在要见他,你把这事安排好,其他的我来。”
韩秀屏露出笑容道:“好好。”
许云芝知道,她妈妈就是一个贪财的主,捅的娄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每一次,她的妈妈都能在一场大吵后全身而退,她爸已经不止一次帮她的妈妈擦屁股了。不过,她妈妈虽然贪财,但如果涉及到送礼、贿赂等上纲上线的事儿,从来不会隐瞒,也从来尊重她爸爸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