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良
张翼举
何兴扬
李长城
眼下，低空经济已然成为新风口，又一个万亿级产业正在崛起。目前，国内低空经济产业有什么特点和趋势，恩平在这方面有何比较优势和应用场景，地方如何发挥有为政府的作用，为低空经济再添一把火？
来自低空经济学界和业界的专家学者，围绕这些问题展开讨论。他们认为，恩平航空文化深厚、空域条件良好、交通便利、区位靠近大湾区核心城市，发展低空经济潜力无限。同时，他们建议，现阶段恩平可以发力航空文旅等业态，为低空经济创造更多新场景。
●李霭莹 任龙 周柳妤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中国航空学会理事长林左鸣：
将恩平航空基因发扬光大
“发展通用航空，就是要把消费作为主导。”中国航空学会理事长林左鸣指出，过去人们认为航空是“高大上”的东西，难以进入日常生活。如今，大疆等消费级无人机的出现，让无人机“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普通消费者也可以拥有的商品。
在这一过程中，如何把科技进步转化为消费力，是关键一步。林左鸣举例，最近深圳等城市尝试在城区里应用无人机送外卖、送快递。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过去靠“小哥”坐电梯送货上门还不够方便，更方便的是每个居民家里都安装一个IP地址，无人机直接把外卖和快递投放到家里的阳台上。他说：“我们不仅要知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还要知道消费是生产的动力，是基础生产力。”
当前，广东省坚持“制造业当家”，坚定不移推进制造强省建设。林左鸣认为，发展通用航空要同时兼顾制造端和应用端的融合。“过去，我们以标准为王、平台为王，到了今天已是‘场景为王’的时代，发展通用航空一定要把应用场景做起来，这就将为制造业发展打下更坚实、牢固的基础。”
他举例，江门的摩托车产业全国有名，每年上百万辆摩托车出口海外，而在山城重庆，历史上内销反而做得更好。在摩托车发展的初期，因为重庆是山城，有天然的良好应用场景。摩托车在农民手上成为了非常好用的生产用具，有了应用场景，重庆摩托车一下子就发展起来。
“今天，恩平发展低空经济，跟当年重庆发展摩托车，有异曲同工之妙。”林左鸣说，发展通用航空事业和低空经济，重点并非能生产什么，而是能在什么场景下使用起来。因此，发展通用航空关键要塑造应用场景。他看好粤港澳大湾区这片沃土：“珠三角地区水系发达，基于这种地域特点，有些地面交通被阻断，但如果升空了就可以四通八达，非常适合发展低空经济。”他总结，先有应用场景，自然就有产业发展。
去年，“新航空·新消费·新生活”2023冯如航空嘉年华系列活动在恩平举行，林左鸣在圆桌会议上指出，要实现乡村振兴，完成下一轮经济增长的动力转换，低空经济和数字经济将发挥起至关重要的作用。“恩平有条件一马当先，率先完成这样一个重要的经济增长动力转换的历史使命。”
改革开放以来，广东人以“敢闯敢试”的劲头，闯出了一条发展新路。恩平有着中国航空的最原始的基因，不仅有“中国航空之父”冯如，还有中国第一位女特技飞行员张瑞芬。他期待，江门恩平在低空经济这条赛道上也大胆地闯一闯，往行业的头部、往世界的前沿闯，让航空基因发扬光大。
林左鸣建议，恩平可以加快低空空域管理改革，尝试3000米以下低空空域全面放开，加速培育充满活力的通航市场。同时，探索无人机送外卖、低空旅游观光等应用场景，将无人机嵌入到大部分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
冯如航空科技精英奖获得者、中国航空研究院原常务副院长孙侠生：
恩平发展低空经济有六大优势
2024年被称为“低空经济元年”，国内多地积极抢抓低空经济产业机遇，且已经形成区域集聚效应。争做“天空之城”的先行者和创业者，江门恩平备受关注。
“恩平是冯如先生的故乡，发展低空经济有六大优势。”在中国航空研究院原常务副院长孙侠生看来，恩平具备深厚的航空文化底蕴、扎实的工业基础、政府的支持与推广、地理位置优势、丰富的旅游资源以及良好的招商引资环境，为恩平低空经济的蓬勃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从宏观角度看，发展低空经济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对一座城市而言，低空经济的发展不仅能够带来新的增长点，还能够推动新兴产业的发展，对于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孙侠生说。
近年来，恩平抢抓机遇进入低空经济新赛道，为地方高质量发展注入全新动力。孙侠生认为，作为冯如故里，恩平具有深厚的航空文化底蕴，这种文化底蕴为恩平发展低空经济提供了独特的历史和文化资源。
“恩平围绕航空领域已有一定的产业积累，这为无人机、eVTOL等低空经济相关产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设施和产业链支持。”孙侠生进一步指出，近年来，江门市委、市政府将低空经济纳入重点做大做强的特色产业之列，恩平制定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举措，为低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政策支持。
孙侠生还指出，恩平位于大湾区黄金内湾，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有利于与周边地区的经济交流和合作，这种地理位置优势为恩平低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便利的物流和市场接入条件。同时，恩平拥有丰富的自然和人文旅游资源，可以通过低空特色旅游项目吸引更多游客，进一步推动低空经济的发展。此外，恩平具有良好的招商引资环境，具备“冯如故里”特色历史资源禀赋、土地成本低廉以及交通便利等优势，这种良好的招商引资环境为恩平低空经济的快速发展提供了有力保障。
恩平如何把优势条件转化为低空经济发展成效？孙侠生建议恩平依托良好的产业基础，充分发挥冯如文化品牌效应，利用好地理和资源优势，与低空经济发展前沿城市加强合作交流。
无人机产业是低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发展引擎。“恩平可进一步加大无人机产业招引力度，探索与大湾区高新技术企业建立合作模式。”孙侠生说，通过建立“深圳总部 恩平基地”“深圳研发 恩平生产”的跨市战略组合布局，实现资源共享和优势互补，利于带动恩平无人机产业集群集聚发展。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中国航空学会电动航空分会副主任张曙光：
立足文化禀赋，做出“小个头”的亮点
“如果说新能源车是中国当前重要的产业之一，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显著的成绩，那么，低空经济很可能成为‘下一张中国的产业名片’。”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中国航空学会电动航空分会副主任张曙光说。
恩平是冯如先生的故乡。事实上，跟大湾区其他城市相比，恩平经济体量不大，发展低空经济的产业基础、人才资源相对薄弱。但仍可以立足文化资源禀赋，从飞行文旅、研学等方面入手，做出“小个头”的特色和亮点。
具体来看，恩平要发展低空经济，其一要在空域上做努力，争取国家空域主管部门支持，开展低空空域管理改革试点，建设完善制度保障、服务保障体系，让通用航空“飞得起来、飞得顺畅，飞得安全、飞得精准”。其二要就低空经济创新发展出台专项扶持政策，支持低空经济领域企业落户发展，对通航飞行进行补贴。
此外，教育部门还要大力弘扬冯如文化，树立冯如文化的精神榜样，并委托专业的科普性社会组织来策划多种形式的研学活动，推进飞行文化培育，让飞天梦从小植根孩子们的心中。
“没有国际机场对城市而言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是空域广阔、安静，适合低空飞行；另一方面带来的则是机场接驳的不便，游客旅游、企业试飞，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成本。”张曙光表示，长远来看，可以发力新型城市空中交通出行，使“空中飞的”弥补远距离接驳的不便，成为未来城市交通、出行的新趋势。
新型城市空中交通出行也被认为是未来城市内和城市间交通出行的重要发展方向，可以很好地解决传统交通出行方式的拥堵、时效低等缺点。“当然，‘空中飞的’还处在培育期，涉及航空器研发制造、低空飞行基础设施建设运营等多个方面，需要强大的技术支撑和创新能力。政府应持续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招引低空经济产业链上下游优质企业，逐步把路修到空中去，让低空经济飞得更好更远。”张曙光说。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冯如书院执行院长李俊良：
借助外部资源汇聚低空经济人才
4月28日活动现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冯如书院执行院长李俊良代表学校参加活动。
李俊良表示，北航冯如书院跟恩平市的合作由来已久，2017年建院以来，书院曾多次组织师生探访冯如先生故乡恩平，参加纪念冯如先生的活动。在广东航空学会的支持下，书院每年派出大学生实践队，到恩平开展支教和科普活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2022年11月，恩平市委*黎沛荣在北京与冯如书院举行座谈，探讨校地合作事宜。今年3月初，恩平市委副*、市长赖惠镇再次莅临冯如书院，进一步研讨双方的合作，在校地产学研合作、冯如专项奖学金设立和大学生社会实践基地建设等方面做出了具体的指示。李俊良说：“恩平市这次举办低空经济发展大会，是恩平打造产业发展新赛道、经济增长新引擎的重要举措，北航作为国内顶尖的航空航天大学，支持地方低空经济发展服务社会也是学校的职能之一。”
国家“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稳步建设支线机场、通用机场和货运机场，积极发展通用航空”。去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打造低空经济等若干战略性新兴产业。
对此，李俊良认为恩平有三大独特优势：首先是位于粤港澳大湾区，恩平具有丰富的自然资源特别是生态资源。其次，恩平作为冯如先生故里，具有深厚的航空文化底蕴。三是恩平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班子重视给力，全市干部群众思想统一、齐心协力。李俊良相信：“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全市干部群众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找准突破点，培育出低空经济发展新动能、新成果。”
低空经济是一个战略性新兴产业，产业创新离不开人才和科研。李俊良认为，产业创新需要科研发展，科研发展需要人才参与，而人才参与取决于工作和生活条件。
李俊良建议，恩平一方面要优化地方人才环境，一方面要为产业发展本身，提供广阔平台和机会，“这是一个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过程”。落实到具体行动上，他举例，一开始可以多借助外部资源，比如与高校以及研究院所合作，营造产业发展态势；其后，配套良好的人才发展环境，包括自然生态硬件和营商环境软件，最终形成产业与人才相互促进的正反馈。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物流与供应链规划研究所副所长张翼举：
构建政企协同、空地协同、军民协同服务模式
“低空经济涉及民用、警用和军用等多个领域，具有多领域、跨行业、全链条的特点，具有较强的综合性。”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物流与供应链规划研究所副所长张翼举判断，当前，我国低空经济持续向好发展。
他指出，目前低空经济还存在产业领域拓展不广、消费拉动作用不强、高新技术支撑能力不足等问题。他预测：“未来，低空经济在公共服务领域的作用将进一步提升，低空消费将越来越普及，低空经济的绿色特征不断增强。”
对于“冯如故里”恩平推进低空经济，张翼举认为恩平已经具备产业基础，例如建成5个可供无人机测试试飞、低空旅游体验的场地，获准使用4个飞行空域。而且恩平工业园、大愧智能装备特色产业园、恩大智造产业园等园区空间广阔，为低空经济发展提供了巨大舞台。基于此，他举例恩平可以从3个方面寻找低空经济的应用场景：一是无人机测试试飞基地，可以为无人机产业的发展提供场地和设施；二是低空旅游体验的场地和4个飞行空域，可以支持低空旅游产业发展；三是运用成功举办“冯如航空嘉年华”的经验，在低空经济教育和会展方面发力。
张翼举说，相较于公共航空运输，低空经济涉及的飞行要素具有规模小、范围有限、航线短、企业多样化及多种应用场景等特点，呈现出鲜明的地域性和灵活性。同时，低空经济的发展需要政企协同、空地协同、军民协同，需要构建全方位、全链条、全要素的协同格局。
因此，他建议地方政府因地制宜布局低空经济具体业态，通过规划引领和政策创新提升基础设施的“硬环境”和营商“软环境”，提升政府的服务能力和行政效率。比如，政府可从空域管理改革、市场需求预测、基础设施建设、重点产业布局、低空航线规划、空中交通管理等方面入手，引导和推动低空经济产业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恩平要发挥好自己的比较优势。”张翼举认为主要有三：恩平要充分发挥粤港澳大湾区区位优势，探索在大湾区乃至广东全域内，开发下游场景应用，深入推进“低空经济 物流”“低空经济 旅游”“低空经济 农业”等应用，培育低空经济新业态。其次，恩平要充分发挥制造基础优势，强化与深圳及珠三角地区在研发制造领域的合作，推进无人机、航空器等设备的制造业集聚。最后，恩平要发挥“中国航空之父”冯如的品牌效应，开展航空文旅、研学教育活动，发展低空经济文旅产业。
广东鼎峰航空科技有限公司总裁何兴扬：
携手恩平迎接低空经济新机遇
“低空经济是新质生产力的代表之一。恩平作为冯如故里，文化底蕴深厚，还有着覆盖物流、运输、交通、应急、植保、测绘等丰富的应用场景，发展低空经济因地制宜、恰逢其时。”广东鼎峰航空科技有限公司总裁何兴扬说。
广东鼎峰航空科技有限公司由深圳市鼎峰无限电子有限公司投资建设。鼎峰无限是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是国内首批取得AOPA（中国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员协会）认可的“民用无人机驾驶航空器系统驾驶员训练机构”培训资格企业之一，以及国内首家研发生产植保无人机的高科技企业。
作为恩平首个无人机产业项目，广东鼎峰航空科技有限公司有力推动了恩平无人机产业发展“破题”起势。该项目计划投资1.5亿元，将生产植保无人机的部分核心零部件，达产后预计年产值2亿元。“目前项目正稳定推进中，预计5月初投产。”何兴扬介绍。
谈及为何落户恩平，何兴扬表示，当时企业正在四处选址，正好恩平招商团队赴深圳招商。交谈了解后，企业不仅看中了“冯如文化”这个金字招牌，更被恩平发展低空经济的决心和魄力所打动。“公司团队还到牛江、沙湖等农业重点镇调研，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良田，更加坚定了这就是我们施展作为的舞台。”
“恩平还是著名的侨乡，侨胞遍布世界各地，十分有国际影响力。落户恩平，有利于企业立足湾区、辐射全国、走向世界。”何兴扬说。
在何兴扬看来，无人机物流、农业无人机等方面的应用，早已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例如农业，无人机是开启智慧农业的一把钥匙，是农业领域的新质生产力。
深耕行业13年，企业自主研发制造的植保无人飞机，可覆盖“农林牧渔”多场景作业，并针对各种农作物进行定制化设计，让农业生产迈入自动化、精准化时代。以载重75公斤的植保无人机为例，作业80亩农田仅需8—10分钟，抵得上10个人一天的工作量，采用喷雾喷洒方式还可以节约农药使用量和用水量。
何兴扬期待未来与恩平携手，共同探索城市综合治理、观光旅游、智慧巡检等领域的无人机应用场景，建设完善低空经济生态。推动产业发展方面，广东鼎峰航空科技有限公司将继续发挥无人机产业“领头雁”作用，积极“以商引商”，带动更多优质的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落户恩平，促进恩平低空经济产业链强链、补链、延链，发展新质生产力。
广东省启航通用航空有限公司负责人李长城：
以航空文旅推动场景创新
“我相信在恩平这片投资热土上，广东启航会走得很远、走得更快，真正‘展翅高飞’。希望更多无人机企业到恩平来，与我们携手推动低空经济发展，打造飞行新未来。”2024恩平市低空经济发展大会上，广东省启航通用航空有限公司（下称“广东启航”）负责人李长城成为恩平“代言人”。
近年来，依托冯如品牌，恩平主动探索无人机发展新赛道，构建了“一园三基地四平台四空域”无人机产业发展格局。
扎根恩平6年多的广东启航，是恩平低空经济发展的见证者、参与者和探索者。“2018年，我们看好低空经济的蓝海，预判低空经济发展将迎来一片广阔的市场。当时，我们希望找到一个航空文化深厚、空域条件良好、交通便利、区位靠近大湾区核心区的城市，作为实现梦想的舞台。”李长城说，“中国航空之父”冯如的故乡恩平无疑是最佳选择。
在恩平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广东启航实现了不少“从0到1”的突破，获得了恩平第一个直升机机场取证、第一个合法空域、第一个省级航空运动飞行营地、第一个广东航空领域青少年科技教育基地、第一个飞行驾照培训运营资质等。
在李长城看来，要让低空经济持续发展，恩平必须与广州、深圳等城市实现“错位发展”。例如深圳拥有成熟的无人机产业链条，生产制造、技术研发的基础雄厚。而空域、生态、文化等禀赋是恩平的比较优势，当地以航空文旅切入，推动低空经济应用场景的创新，正是找准了发展定位，相信定会成为低空经济发展的新标杆。
广东启航也在这方面做出了不少探索。依托飞行主题馆，企业打造航空文化研学，并推出航空“溯源之旅”，游客可乘坐直升机探寻冯如足迹，同时，挂牌恩平市无人机试验飞行基地，吸引无人机手到恩平空域试飞。随着越来越多青少年和无人机操作员、无人机企业到来，将打响“冯如文化”金字招牌，进而吸引无人机上下游企业落地，形成产业集群。
“恩平市低空经济发展大会的举办，足以见恩平发展低空经济是动了真格，作为企业代表，我信心倍增！”李长城兴奋地说，会上，广东启航与东成镇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将投资2亿元，打造江门首个低空经济应用示范岛，配套直升机停机坪、无人机试飞区、eVTOL验证试飞、航空运动项目、无人机培训、航空研学等，建立“低空 ”大生态。
下一步，他建议恩平继续完善低空经济的基础设施配套，出台政策鼓励无人机外卖、无人机物流等应用示范，并打造高质量的航空科技创新研学、文旅类产品，举办热气球、滑翔伞、航模比赛等航空体育运动，让航空项目成为恩平的又一张“体育名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