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原著中,白帝(电视剧中的柏麟帝君)和罗睺计都原本是至交好友,为了两人能够常常相聚,喝酒聊天,白帝将渡过天界的天险屏障——弱水河,的方法告诉了计都。
后来,修罗界和天界开战,修罗们一个个骁勇善战,而天界战斗力低下,一溃千里,当修罗们驾着无底的薄木船渡过弱水河时,白帝惊出一身冷汗。
他认定是计都有了吞并天界的野心,出卖了自己。于是,苦思冥想出了一条改造计都的毒计。
但罗睺计都是个心底磊落的人,他不但没有出卖白帝,还亲自把天界的奸细抓到了白帝面前。
而白帝呢,此时计谋已定,即便得知了真相,还是毫不犹豫地迷晕了计都,将他斩首剜心,用琉璃美人给他重新造了个躯壳,变成天界的战神将军,替天界出力,打败了修罗一族。
想想这*,真不是人事。用书里的话说:此人城府之深、用心之毒辣,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按说这么个人物,应该是让人咬牙切齿,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也难以解恨的,可我却发现,很多人并不讨厌白帝,甚至还挺喜欢他的。
这大约是因为,白帝这个角色虽然残忍卑鄙,但是他的动机,或者说是出发点是能被人理解的,然后,悔悟的态度是诚恳的,承担后果的姿态也是好看的。于是乎,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反面人物,而是有他的人格魅力,人物弧光也是blingbling的。
白帝的出发点,是身为一方上帝的责任感修罗界和天界开战,面对前线不断传来的战败消息,白帝急得都快跳脚了,愁得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的,可天界一把手天帝是个什么态度呢?——不甚在意!
天帝讲究因果缘法,说白了,败了就败了嘛,人死了就死了嘛,天界毁了就毁了嘛,世事自有其缘法,强求不来。
也许我们可以说天帝境界更高,目光更长远,但是说实话,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遇上天帝那种领导真的很崩溃,敌人都打到大门口了,你跟我叨逼叨地什么因果缘法,简直要疯了。
一把手不作为,那所有的担子可不都压到了白帝身上。
白帝的反应,或者说他的心态,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就是我没法眼睁睁等着修罗们将天界屠戮个干净,我得想个招呀。
这一整个天界的担子都扛在他肩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充满了希冀与信赖——白帝一定会有办法!纵然修罗们的铁蹄一再前进,但白帝一定能有办法——他们的目光这样告诉他。
白帝在心中苦笑两声,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大吼几声,抑或者冲到天帝面前抱着龙椅的腿痛哭一场。但他只是微微将嘴角抿起,淡道:“寡人要出去一趟,众卿守在这里,不得妄动。”
我讲过,璇玑经过历练明白了责任的意义,所谓的责任,不过是守护心中一片乐土。只是,你站的位置不同,要守护的东西不同,责任的大小也不同罢了。
就像璇玑拼命守护她的四人小团体,褚磊守护少阳派,白帝也一样,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守护的天界,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没了。
当然,他的手段太过阴损卑鄙,但他做这件事的驱动力,是他身为东方白帝的责任感。他是个残忍狠毒的人,但并不是个自私的人。
真要是客观讲,在这件事上,白帝表现出的是一个合格政治家的素养:有智慧,有手段,狠得下心,豁得出去。
读者都是上帝视角,如果站在被他牺牲掉的人的立场上,当然是恨死他了;但是站在被他庇护的人的立场上,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折服于他的人格魅力。
说到底,白帝真正对不起的,就是对他一片赤诚,甚至想要为了他修成女身的罗睺计都。
虽然没啥用,但白帝悔悟的态度还是诚恳的对于这件事,白帝一开始是没有任何道德压力的,甚至为自己能想到这样一个绝妙的法子,颇为自得。
他对玄武说:寡人苦思数日,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不损自身一兵一将,便可将修罗驱逐出去。
有人去问战神的来历,白帝也是一副笑而不语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的“智慧成果”颇为满意。
包括天帝问责时,白帝也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此事乃臣下一人胆大妄为,她恨的也只有臣下一人。他日若要报复,臣下将引颈待戮,绝不做他待!
反正,天界的危难解了,我的责任尽到了,到时候计都要报复,我承担后果就好了呀。这会的白帝,别说后悔了,可能还有种自我牺牲的自豪感呢。
但是天帝却点醒了他:
你此刻说得豪爽,待到那时,她便是*了你,此等恩怨就永无消失之时。你*了罗睺计都,从此与修罗界为敌,她再来*了你,从此便是与天界为仇。仇上加仇,何日能消弭?
你以为你能承担得了后果?你以为她*了你一人,这事就了了?恩恩怨怨,无穷无尽。
这一番对话之后,白帝再看着战神摘下紫云盔,秀发如云的背影,方才醒悟自己似是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也是第一次说出:“我对不起你,计都”。
而自此之后,白帝的悔悟和内疚,也是日日加深的。
这种心态其实很好理解,当你一开始做悖德之事时,眼前的困难确实就摆在那里,你可以为自己找到很好的借口——我是为了解决眼前的事呀。
焦头烂额之际,你只顾解决眼前的麻烦,也不会去想那么多,这种借口确实挺管用的。特别是麻烦解决了的时候,更是可以寻求到自我安慰:看,我做得是对的。
但是等到事过境迁,你总会反应过来,这会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自己失去的是最重要的朋友。以后的千年万年,与计都兄长醉凉亭、笑谈风月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对计都的悔悟。
而这种悔悟千百年来日复一日地加深,此后的日日夜夜,白帝是既害怕计都醒悟往事,开启疯狂报复模式;又希望计都能赶快回来,一刀宰了自己,给自己个解脱,一了百了。
所以最后,琉璃盏中计都的心魂觉醒,燃起修罗火吞噬白帝时,他安详地说:“很好,我等这一日,也等了很久。”
我想,这话是真的,这于他而言,是真的解脱。
白帝坦然承担了后果,且付出了代价对于计都的报复,白帝的态度也一直是坦然的。
在天界时,战神想起来一些旧事,来找白帝对质,砍断了他一只手臂。而白帝,也确实如当初所言,引颈待戮,且对战神百般维护。
白帝咬牙站起,浑身战栗不止,血流如披。他抬手在断臂处按了两下,使神力封住伤口,不再流血,跟着却解开衣衫,露出胸膛,坦然道:“负你欺你皆是寡人一人所为,出谋划策的亦是寡人,顺手取了琉璃盏给你做心的同样是寡人,与他人无碍。有昔日因,便有今日果,寡人日夜内疚,等的也许就是这一刻。你来,将寡人*了,了结这段孽缘。寡人神识自会护你终生平安,不被天界所恚。”
后来是天帝让战神下凡历劫,包括这一世托生为璇玑,也是天帝和后土大帝的安排。
而当这一世的璇玑找上昆仑山,了解了一切前因后果,举起定坤对着白帝时,他的态度依然是诚恳而坦然的。
他解开外套上的系带,露出胸膛,又道:“卿是要斩首,抑或者是剜心,寡人绝不皱一下眉头。”
当璇玑要他拿兵器时,白帝惨然一笑,道:“寡人昔日亦是用卑鄙手段来降伏计都,今日计都何须再谈公平。”
包括最后,与琉璃盏中罗睺计都的心魂一起死于修罗火之中,重新去六道轮回时,白帝也是展眉一笑,轻道:“我这便去了,六道轮回,重新走过一遍,体悟大道。”
总之,手段卑鄙龌龊,但事后承担后果的姿态,是好看的。
以上三点,或许就是白帝虽然*不是人事,但依然有人格魅力的原因吧。当然,对于这种人,想想还是很可怕的,跟他做朋友,危险系数有点高,不定啥时候,为了人家所谓的大道大义,就把你当作牺牲品送上了祭坛。
纵然他事后后悔,伤害已经造成,对于被伤害的人,又有什么用呢?纵然他承担了后果,以死赎罪,但罗睺计都千年的苦楚,又如何偿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