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姐与张家安简单的两菜一饭
文|史莱克
贵姐有点像传说中的“扶弟魔”,14岁就出来做学徒,供完大弟读书,又给小弟和妹妹接上茬。如今,她丧偶,与儿子张家安同住天水围,在超市打工。而弟弟妹妹们不是住在富豪扎堆的匡湖居就是沙田。
欢婆是刚搬到天水围的独居老人,买东西经常要挑来选去,三瓶促销装的油吃不了,单买一瓶要贵3元钱,贵姐就主动与她合买,但又不要她的钱。欢婆如此节省,甚至近于悭吝,却买来金项链、金戒指,讨好前女婿及他的现任妻子。
《天水围的日与夜》(The Way We Are)风格平淡至极,近于白描。导演许鞍华特别喜欢拍吃饭的镜头,展现香港平民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欢婆每次只买10元钱的肉,配上一份菜心,够吃两顿。电影也如实记录了这两次炒菜的过程。不同之处在于:第二次炒之前,欢婆闻了一下菜,看看有没有坏。
欢婆独自吃饭
贵姐与张家安的饮食也很简单,多数是两道菜,其中一道又往往是鸡蛋,不是煎蛋就是蒸蛋羹,偶尔想起冰箱里有宵夜打包回来的烧乳鸽,特别开心。
欢婆把以前买的花菇从柜子里翻出来,小心翼翼地撕去价签,送给贵姐,感谢她几次的帮忙。这些花菇真是靓,香气足,个头大,张家安很喜欢吃,此后贵姐做了好几次这道菜。其实母子之间的交流极少。
从贵姐母亲的寿宴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家族的人际生态:一群人在打麻将,迟迟不开席;母亲不高兴,口中埋怨,小女儿虽是劝她,语气却很生硬,“别人帮你办生日就不要多说话,拿了过来,你吃就可以了”;贵姐没有与母亲在一起,且与张家安分别独坐,两人都无法融入环境,也无法给彼此以支持。
母亲住院,但又不是什么大病,全家人都知道她其实是借此寻求关心。孙女与外孙来看望,挑剔的老母亲又要求喝燕窝粥,连鲍鱼粥都不行。孙女虽然答应了,下次拿来的仍是普通的鱼片粥。刚吃第一口,她就嫌弃地表示骨头没有剔净,两个孙辈尽心地服侍、哄劝,却也在背后欢快地吐槽。
贵姐母亲并不满意鱼片粥
欢婆与贵姐利用假期去沙田探望前女婿罗先生一家。茶楼里,欢婆、贵姐、罗先生共坐一桌,名副其实地“尬聊”。罗先生不肯收欢婆的金饰,欢婆也没有见到自己惦念不已的孙儿杰仔。回程的大巴上,她拿出事先给贵姐和张家安挑的金饰,连同被前女婿拒收的一并交给贵姐,“将来我做鬼都会保佑安仔读书好……”
同样一部电影,不同年龄去看,有着不同的况味。近十年前初看此片,我想的是贵姐如此牺牲,与家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受了太多委屈;今年重看,发现委屈自然是有的,还有怨,但至亲之间没有那么多大是大非,而是充满了彼此的谅与解。
贵姐与母亲有心结,她平常忙于上班,一直没有去医院探望。即使是假日,她也选择陪欢婆去沙田,许是藉由照顾欢婆,在某种形式上弥补了与母亲之间的隔阂;她仍然煮了燕窝粥,让儿子以弟妹的名义送去。
看似两个弟弟并没有多感激姐姐的奉献,可大弟弟对张家安说,如果想去国外读书,不要担心钱,两个舅舅会搞定的。母亲是心疼贵姐的,说她“天天都是傻乎乎的,只懂得个做字”,絮絮叨叨地叫张家安要乖要孝顺。
贵姐终于去看望母亲了,老人家很高兴,闲闲地说起亲戚的家事,感慨道:“做人真是很难的!”贵姐说:“有多难呀?”她为母亲削起苹果,仿佛命运没有过褶皱。
欢婆的名字真是妙,影片开始时,她总是落落寡欢,吃完饭就是无聊地发呆,日常木着一张脸;渐渐地,脸上多了些表情,看着安仔帮她调电视频道,一脸欣慰;她与贵姐说说笑笑地去采购,尤其记得去买张家安喜欢吃的花菇。这年中秋节,贵姐没有去匡湖居与母亲、大弟弟一家做节,母子俩与欢婆一起吃团圆饭,又是一场异姓的合家欢了。
贵姐、欢婆、张家安三人过中秋节
贵姐的饰演者鲍起静凭借此片获得第28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年轻时她主演过1980版的《白发魔女传》,一袭白衣,轻纱遮面,银幕上翩然而下,曾让年幼的我惊为天人。亦舒说哪个年轻的女孩不是阿修罗呢?但魔力终有消失的一天,与生活搏斗,又与过去和解,现在她只是一个平静度日、心怀善意的母亲和女儿。
(图片来源于电影截图)
★ 以上内容节选自《中国烹饪》2018年1月刊,欢迎转发到你的朋友圈。本微信号所有内容未经授权,谢绝转载,侵权必究。如需转载,请提前沟通,获得授权后方可转载。转载时请在显著位置注明来源及作者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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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猫头鹰小姐 碧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