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说,的确反映了一部分汉字的情况。
比如,“栽”“裁”“载”“䴭(cai)”等字,小篆中都有“才”字,亦以“才”得声。同时,这几个字,也均含有“初始”之义——“栽”是筑墙长版,有初始筑墙之义;“裁”是制衣之始;“载”为乘车行路始初;“䴭”为酒母,示做酒开端。
不过,王圣美等人之说,又有严重漏洞——一是无法解决非“形声字”的“声训”问题;二是不少“形声字”并非同源,其“声旁”或曰“声符”只表音而与义无关,即便同源“形声字”字义,也不能一概而论认定其字义来自“右文”。
至清代,扬州学派代表人物黄承吉,将“右文说”大大完善了。他提出了“字义起于右旁之声”的理论,纠正了宋代王圣美等人学说中的错误核心。
他提出:“六书之中,谐声之字为多,谐声之字,其右旁之声必兼有义,而义皆起于声,凡字之以某为声者,皆原起于右旁之声义以制字,是为诸字所起之纲。”
他又说:“是以古书凡同声之字,但举其右旁之纲之声,不必拘于左旁之目之迹,而皆可通用。并有不必举其右旁为声之本字,而任举其同声之字,即可用为同义者。”
尽管其说有些“绝对”,但他所言“右旁之声”对于“形声字”的字义所起的作用,的确上升到了语言的高度,比王圣美等人的“右文说”,有了质的飞跃。
用他的观点来解释“痔”字,最可说明问题。
“痔”,初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形声字”,难以其“右文”之“寺”解释其义。但如果按照许慎对“等”字的解读——寺,官曹之等平也”,就很好理解了。
《说文》云:“痔,后病也。”这说的是现在理解的“痔疮”。
而《增韵》曰:“痔,隐疮也。”《释名》:“疮,戕也。戕毁体使伤也。” 张衡《西京赋》注“疮痏”:“谓瘢痕”。
可知,“痔”也是“形声”加“会意”——因“病”生疮而使肤“不平”。
可举的例子很多,比如“特”,最早不仅因“寺”得声,且据“寺”而有“比较”大小、轻重以致公母之义。
前面说到的“诗”“恃”“持”“畤”“秲”“庤”“時”“痔”,包括“待”,都因“寺”而得声,并包含有“寺”之含义。限于篇幅,不遑述及。
黄承吉“改造”后的“右文说”,将汉字训诂的三大方法之一的“因声求义”,大大推进了一步。另两种方法是“据形说义”“据文证义”。
在黄承吉之后,近人刘师培、沈兼士、杨树达等大家,对“右文说”又有专论。尤其是沈兼士,提出把声训与“右文”结合起来推导“语根”及其分化,以“右文”来弥补古代声训之不足,这是对“右文说”的又一次新发展,把此古老学说推至了新高度。
自然,“声旁”“声符”之表义,不能绝对化。也不是绝对的,只可说据此为“多”,不能说“凡”、“必”、“皆”。因为,汉字,太深奥、太悠久、足够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