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现在的想法,写了就写了,记下生命中悸动的一瞬,放在身边,不时读来把玩,也是一种很好的乐趣。
可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想让更多人,更多的地方知道我们村的好事情,竟然想到了投稿,怎么投稿我也不懂,从来没有投过。
因为家里正好有一本从地摊上租来的《四川文艺》,上面正刊载有“征文启事”,我便写上里面的地址,封好稿件,就往县邮局赶去,好像去赴一场新闻发布会。
当我把稿件投进了邮筒,眼前飘动一条马尾辫,汪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问我向谁寄信呢?
我却像做错了什么事,紧张地涨红了脸,一时说话结结巴巴:我寄了篇稿子。
完全出乎了汪老师的意料,她显得很是惊讶,给谁写的稿子?说我还有这个本事,并怪我没有让她先睹为快。
我说纯粹是爱好,就算交份练习。
偶然,人生不但需要,有时候还很重要。
是啊,我完全怔住了,如果稿子事先让汪老师看一下,提点修改意见,文章肯定会好一些,而重要的是可以跟汪老师沟通一番,增进了解。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时机。
好在汪老师留下了话头,她说等我的大作发表了再看也不迟。
她说是给妈妈寄信,把一封信递进了邮筒。
03
稿件寄出后,仿佛泥牛入海,好像一片叶子被风带去了天涯海角,杳无音信。
我的心情急切起来,如同焦急等待自家的孩子远路而归。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仿佛看见摇摇晃晃的邮车艰难爬行在崇山峻岭,我担心邮车抛锚或发生不测,而由于意外的原因,我的那份小稿遗失在了某个江河桥洞或是深山老林。
我有点后悔,虽是篇小文,但也有着自己的一份心意,什么都没有想清楚,胡乱一寄,实在太儿戏了。
而且社会上又在不停地喊叫“反击右倾翻案风”、“大批唯生产力论”。我在稿件中说了我们农村农业生产的好话,会不会跟当下的社会环境不合时宜,稿件被当作问题稿件,正在什么地方遭受审查呢?
想到这层,我后背有点发冷,心血来潮写篇小文章给自己招来麻烦,那就太不划算了。但冷静下来思索又觉得不可能,若真有什么麻烦,电波可比邮车跑得快,快三个月了,找麻烦的电话恐怕早就到了县里或公社里,没有消息就是没有问题。
这样的心理活动,实在让人精神痛苦。我还真希望那篇小文稿不要回来了,就消失在蜀道上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一件叫人烦恼的事情,却带来了不可言说的好处。它就像是一根无形丝带,把我跟汪老师牵连在了在一起。
汪老师的菜园子就在我家菜地的旁边,她去菜园子必须要从我家菜地旁边经过。
这天傍晚,我正在菜地浇水,汪老师从菜园子摘菜过来。我们二人有了如下一段对话:
汪老师,摘菜哩。
哎,稿子怎么样啦?
没有消息。
哦。
呃,会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可能四川远呗。
可能吧。
你怎么想到把稿件寄到四川去呢?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没有,就是胡乱一寄。要说关系,我们始祖倒是四川阆中的,一千多年了,隔了几百辈我也算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
祖坟地碑石上有记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