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真是有凑巧,说话间,公社通讯员骑着自行车来找我,交给我一个硕大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印着“四川文艺”四个红色大字。
稿件有回音了。
信封己被开封。通讯员解释说,邮局把信件送到公社时,公社的几位领导正在院子里散步,看见信封上是写着我的名字,说我曾经是他们的学生,见是外省寄来的信件,有点好奇,便拆开了信封,看了里面的内容,很是高兴,说我读初中时作文就写的不错,是个写作的苗子,还说有机会好好培奍一下。
通讯员说,公社办公室主任对我特别有兴趣,说曾经是我的班主任,也爱好写作,寄了不少的稿件,收到的退稿信都是印刷品,还没得过一次手写退稿信。
主任特地吩咐通讯员转告我,要好好努力,争取写出好成绩。
信封内除了退回原稿,还附了一页手写信,虽然天色已暗,但看得清并没有署名,盖的是编辑部印章。
而手写信的内容则完全看不清。我邀通讯员往家去吃晚饭,他说还有事不能耽误,便走了。我便顺着邀请汪老师,她也不客气,说要去拜读我的大作。
04
汪老师来到家里,母亲是既高兴又抱怨,抱怨的是,我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她可以提前到县街上买点好菜款待汪老师;高兴的是,家里收了汪老师的五斤大米,不要返还,母亲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现在总算逮到了一次机会,可以略表一下谢意。
当然,她哪里知道,完全是因为退稿信的原因,汪老师才临时起意。
我和汪老师在灯下,阅看着那封退稿信,无非是说些文章很有生活气息,作者有一定的观察生活能力的无关痛痒之词,还有客套话“大作不拟刊用,敬请见谅”。
汪老师把信封揣摩了三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她问我,寄稿的时候写的是哪里的地址。
我说,县邮局就在大队附近,又有专门的信报箱,方便收取,当然写的是大队的地址咯。
那稿件怎么退到了隔十里路远的乡下公社院子里呢?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能说明什么吗?
她打趣地说,你在灯下被蚊虫叮咬,汗流浃背写下的稿子才不会遗失,最起码遗失的可能性要少很多。
她如此说来,好像也能说得通。不解的是,人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两个荷包蛋,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几条小鱼干,烩上香芹辣椒,稀稀垮垮地盛了一盘,就算是待客主菜,当然也少不了自家种的萝卜白菜。
母亲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二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指着我说,人家可是一番好心。
母亲的话的确触动我思考,是的,路途遥远,素昧平生,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或是老是少,并不重要;有意义的是对退稿设计如此花费心思,难道对方是看了我随着文稿一同寄去的自我情况介绍,或是从文稿的字句行间读出了一个青年人的内心不甘和不服抗争,或者说对方也曾经命运多舛而性情相投,心生怜悯愿施援手,否则的确很难解释以上不合常理的做法!
文章虽然没有发表,却让人收获到了一份温暖和感动。
汪老师说退稿信上还有一条建议,简直就是一条明显的暗喻。
的确有这么一条建议,说我如果愿意,可以把稿件送给当地有关人员看一看。
把稿件送人看一看的后果我不敢想,但对方如此设身处地,由己及人的做法,的确让人心动和泪目。
只是可惜,由于时间久远,又逢家宅几次搬迁,那封手写信己不知所踪!
记得汪老师当时把手写信上的那条建议的意义说得非常直白和深远:年轻人,要想作为或改变,还是从身边开始吧。
那天,我们边吃饭边说着话,一顿饭费了不少的时间。汪老师突然想到学校晚上还有事,便起身告谢我母亲,推着自行车就要走,母亲说,天太黑了,要我送一下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