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词的下阕,“云何,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如今我又要离开这里了,我的人生为什么如织布梭那样不得安定,往来奔波呢。这里又是一重悲慨了,对黄州已深有感情的苏轼,为不得不离开而感到不舍,为将遥去他乡而感到悲楚。
接下来笔锋再次忽转:“待闲看秋风,洛水清波”,待到闲暇时候去看秋风秋景,和那洛水清波。“洛水”从汝州流过,正是苏轼将赴之地。在依依惜别和悲慨中,他那解脱和旷达的修养同时体现出来了,危艰之处,豁然云开。
“好在堂前细柳,应念我,莫剪柔柯。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这是下阕的下半部分,“堂”指苏轼在黄州的居所,名为“雪堂”。黄州的父老乡亲们,如果你们怀念我,就不要剪掉我堂前柳树那柔嫩的枝条。请告诉邻里乡亲们,请时不时为我晒晒鱼蓑。整个下阕的这下半部分就是苏轼抒发自己的不舍之情了,“时与晒渔蓑”又表明自己还会回来与大家重逢,其中深情已不言而喻,而在离别之时他想到的不是再会无期,是后会有期,达观的思想精神又体现了出来。
这首词的序中说明了苏轼写此词的缘由,当地的二三好友为他送别,恰逢好友李仲览自江东来送别与他,于是写下此词。所以在这首词中,苏轼将他最为细腻感性的思想状态都写在了其中,也正是这样自然的感发,他在忧患中旷达的品质修养体现的淋漓尽致。
整首词上阕以悲感转为达观,又转到下阕的悲感不舍,最后再转至自解的豁达,这正是苏轼最了不起的精神思想核心。他从未将悲哀放下,不仅因自己的仕宦遭遇,更因为时时忧国忧民的情怀。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苏轼并非“王安石变法”中的保守派,他只是希望去掉变法中那些加重百姓负担和社会矛盾的弊病,而相对的,王安石性格是比较固执的,加之用人不当,这就成为了变法中弊病部分的外因。在旧党上台废除了所有的新法后,苏轼极力地抨击反对,因此再遭陷害被贬。
其实这样的政治见地也是源于他忠义和通达的精神境界,忠的是国家和百姓,通达的是去除糟粕,推行变法中好的制度,若是苏轼在王安石之前得到执政的机会,或者他本人的命运和北宋政治都会有不同的局面罢。
苏轼的悲感、忠义和旷达相融合的境界古往今来也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多数人只能取其一二而为。而苏轼不管在及其凄凉的境地,甚至被下狱性命攸关之时,亦或东山再起时,始终怀有兼济天下的操守,自解旷达的洒脱,以及奋勇入世的修养都是他超越常人的品质风骨。
如这首《满庭芳》,细品下,真情实感的写意中,苏轼悲哀时的自解,对贬地倾付的深情,都是他出世的豁达和入世忠奋的思想精神的体现。大境之境,古来多少人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