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这话常用来自嘲或自黑，但当我说的时候从来没往心里去，更没想到哪一天这“刀”竟然就落在自己身上。
我嘛，作为语文老师可能多少有点自恋，总觉得自己别的本事没有，说起教语文，哼！也许是多年的经历让我错误地堆积了这个意识，也可能别人的客气让我当成了真实，总而言之，自己一直觉得站在讲台上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学生，教他们语文课肯定是小菜一碟。
可那天丛亚婷一记闷棍几乎打晕了我。我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她可是我工作近三十年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
也许是老学生的缘故吧，也许是岁月早已把我们的师生之谊沉淀成老友之情吧，也许1981年出生的她觉得不论说什么话我这老脸都能坦然接受吧……无法推测，到底是她脑子突然搭错了哪根弦说出了那句话。
“老师，他们都说你教课好，可我得说良心话，跟你上了四年没觉得你教过什么，真的，倒是你喝了酒在课堂胡吹更有意思……你不知道吧，我们那时都盼你喝酒，不扯课本胡吹海侃的你最生动……”
“什么？你……你确定……说得很……正经？”
丛亚婷一脸正经。旁边的几位老师幸灾乐祸地瞧热闹：“王二，不吹牛了吧，这可是你的亲学生……打脸吧，疼不疼？”
疼，生疼，生生疼。谁说不疼谁孙子。
我恨恨地望着她，恨得牙根子出麻气。
“那你说我误人子弟喽，小学、高中和大学的语文老师谁更厉害？”
“哪个语文老师都不厉害，语文根本不用教……当然，拼音是俺小学老师的功。”
语文根本不用教。这样的话不止一次听说过，尤其在普通高中当班主任期间，每次与理科教师争时间都会被他们这句话堵回来。
“街上拾粪的老头也能教语文，有什么？只要认得中国字，掀开书本自己看就行……”
这样的调侃经常响在耳畔，有时是自嘲，有时是被别人真诚的戏弄。
真是这样吗？
冷静下来的我曾经认真的思考过，然后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反动透顶”，但很多时候确实有它的合理性。
不说丛亚婷了，自己这一路走过来，不也是这样吗？
从小学到高中，语文一直是强项，但我何尝像教师想象的那样认真听讲及时做作业？并没有，尤其在遇到水平很瘪的老夫子让我们背答案抄答案考答案时，我不也是桌洞里面开小差，即使被他盯得死紧，也只是装模作样趴了桌子上写日记……
仔细一想，虽然我语文成绩一直很好，可每一任语文老师似乎都不喜欢我，我们之间除了争吵就是明里暗里顶牛：我实在数不清他们没收了我多少课外书，撕过我多少小画本，又有多少次在课堂上公然嘲笑我“羊屎蛋子钻天，觉得自己能”
印象最深是小学四年级吧，我好不容易才借来了老虎的《铁道游击队》，看得正入迷就被王老师夺了过去，看也没看把那厚厚的书扯成两半扔到了窗外头。为了赔老虎这本书，我哭了多少回——我实在凑不起这么多钱，我也不敢开口向爹娘要钱赔人书，可老虎却黄世仁似的天天追着屁股要，很多回我都不敢去学校……
我不恨老虎，但我恨撕我书的王老师。我更不听他课，故意在年终考试时得低分，换来的是他揪着耳朵扇耳光，还一状告到家里去。
说实话，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以为，语文老师最没用。
一个人只要爱看书，爱琢磨，有事没事胡乱写日记，即使一节语文课不上成绩也差不到哪里去，比如我！
但最后的事实告诉我，这个想法太偏激——上高中后自己遇到了太多的高手，听人家讲起经验来才知道自己井底蛤蟆看到的只是巴掌大天空：素养很重要，这是语文得高分的底子，但光有底子不讲规律和方法永远无法达到更高的水平！
更高的水平从哪来？
其实还是课堂，虚心地听辅导高考的牛气老师讲技法，找诀窍，躲陷阱……
悔只悔自己明白的有点晚，悔只悔被丛亚婷那臭妮子怼的时候反应慢，要不然也不至于灰头土脸着了她的道，看着她和那些老师们会心地端起了酒……
壹点号壹粉唐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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