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我与地坛》之前,我是抱着同情甚至近乎怜悯的心态去看史铁生的。他年纪轻轻,双腿截瘫;被一次次肾透析折磨得痛苦不堪;又在最困苦之时失去母亲。但当我一字一句读罢,才意识到当初的想法是多么轻率。
于史铁生而言,地坛是“零度”,是“心魂”,是希望,是永远等他看菊花的母亲,是帮助他摆脱一次次自我谩骂与暴怒无常的心灵归属,是一次次对生命的探讨。
史铁生在地坛中感悟生命之重,我也有类似的心路历程。史铁生26岁失去母亲。而我的母亲与我永诀时,我才10岁。我还曾作过这样的比较,是不是我比史铁生运气好,至少我身体健全,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其实,在读《我与地坛》之前,我就知道这样一句话,“生命中所经历的苦难,终究会在别处得到些许的甚至微乎其微的补偿”。而史铁生的经历让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哲理化了。我最钦佩史铁生的一点,便是他能把命运理解得如此透彻且近乎洒脱。
正如史铁生所说,我也曾一次次突破自我局限,毅然决然地离开让我浑浑噩噩的环境,进入心灵的地坛而得以重生。感念命运的眷顾,它让我的每一次付出都得到了回报;感念生活的馈赠,它让我的每一场苦难都随时间烟消云散;感念自己的坚持,它让我的每一次挫折都成为成长的新起点。
史铁生在截瘫之后,愤怒,暴躁,甚至对母亲咆哮。母亲去世后,他屡屡感伤,“母亲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对自己心境的描述,让我觉得那是另一个我。我何尝不思念母亲。读史铁生《秋天的怀念》,我是强忍悲痛读完的。
我又曾嫉妒过史铁生。他有一个陪伴他走到成年的母亲。病痛折磨之际得到她的抚慰,获得成功之时可以共享喜悦。而我的母亲只陪伴了我的童年。史铁生对母亲的描述,更像是对故乡的怀念。那里有他的幼儿园时光,善良的八子和姗姗,孙姨和梅娘,姥爷,以及所有善待过他的人。我觉得,所谓故乡也许并不限于土地,也可以是一种情感。这情感一经唤起,你便已回到故乡。我应该得“好好儿活”,不只给另一个世界里的母亲看,更给故乡所有善待过我的人看。
“我三进三出友谊医院,我没死,全靠了友谊”。史铁生这样总结他活下来的原因。这友谊里,有挽救他生命的唐大夫、柏大夫,有小院儿里永远关心他的老太太们,有截瘫之后永远陪伴他的知青战友……
我也曾消极地看待世界,记恨它对我一次次不公。但随着时光列车一站一站地前行,我逐渐明白,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不可能如事先设计般地完美无缺。而我们也都会在某个无所适从的时刻,被世界所善待所感动所鼓舞。史铁生告诉我,“那叫作情谊”。
我由衷感到庆幸的是,我在《我与地坛》中找到了共鸣。它触及到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勾起我对往事的回想。这情谊,母亲走后奶奶给了我,养育我从幼年到成年;这情谊,中学樊老师给过我,教导我要努力为自己争口气;这情谊,参军后胡龙祥班长给过我,在我最为艰困之际关心帮助我……这情谊里,有战友,有同学,有家乡老人,有继母,更有父亲。当然,这情谊里有亲情、友情、恩情。对他们,我应当深深铭记、感恩。
回首地坛,那里的每个人、每株松柏、每块砖瓦,都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惟愿我们都能得到书中给予的启示,超越时间的限制,超越习惯的桎梏,去往深藏内心的远方。
END
作者 | 徐晓冰
配音 | 谢佳
编辑 | 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