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夜辰·河南郑州
编辑/渝夫·天津河东
【渝言不止】
中短篇小说的魅力之一，在于故事紧凑、语言精炼，无需付出过多时间成本，便能获知故事的最终结局。
譬如，阅读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的系列中短篇小说，就可以快速懂得他为什么被称为“最懂女人的作家”了。
一段时间，哲学类的书读多了，潜意识里不断自我调整，不经意地开始阅读小说类、情感类书籍，先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觉得有些苦难深重。后来转到杜拉斯文集，看了几篇没太大感觉，回家后拿起茨威格文集，开启了一段熟悉又神秘、新奇且涟漪的情欲之旅。
茨威格是奥地利作家，1881年出生于维也纳富裕的犹太家庭，他的中短篇小说和传记成就颇高，写作擅长细致的性格刻画，细腻的心理描写，被称为最懂女人的作家。不知为何，那些洞悉世情、情感纤敏、心怀悲悯的作家，最终都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茨威格于1942年完成自传《昨日世界》后与夫人双双自*。
有时候觉得，死亡是人类对抗虚无、反抗神迹、彰显自由意志的唯一法宝，可有时候又觉得，连死亡好像也是神的一种绝妙设计。没死过，谁知道呢？
茨威格文集第一卷集了13篇中短篇小说，翻开书扉，我们会看到一张茨威格4岁时的照片，这个小男孩白皙、秀气，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里充满着好奇，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像年画里的银娃娃，见了就惹人怜。
①《普拉特尔的春天》:荡妇的贞洁
阅读茨威格的小说，仿佛是在听他演奏小提琴，只不过那琴弦是我们的每一根神经，他让我们整个人的思想和情欲随着他的琴声起舞。在《普拉特尔的春天》里，一个美丽的贵妇因裁缝没有按时把礼服送来，懊恼不能华丽亮相赛马会，心灰意懒之时，她突然动了一个念头，想要穿一件朴素的衣服独自前往。
这个念头使她重新兴奋起来。翻开衣柜，满是鲜亮耀眼的礼服，在角落里挂着一件近似寒酸的衣裙。她想起自己正是穿着这件衣服离家出走，与情人享受青春浪漫时光，直到后来舍弃幸福，成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情妇，换来了华裳美服。
今天，她穿起这件旧衣裙走进公园，心情格外舒畅，心境如此特别，尤其是当一个年轻大学生羞涩地向她表达爱慕时，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她从深谙情欲的荡妇变成了青春岁月的纯真少女！
年轻人的一句情话，一个触碰，轻轻的一个吻，让她浑身颤栗、如梦幻般飞升，那一夜，她“把曾经成百次地像打发乞丐似的给别人的东西，像一件价值连城、精美无双的珍奇礼物似的馈赠给他”，她重新体验到了初恋的感觉……
一颗心，如此变幻莫测。它让一个堕落的女人瞬间变得贞洁。境由心生，心洁身净。这也许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法门吧！
②《贵妇失宠》:失宠意味着丧命
茨威格真是一个高超的心灵捕手，世人一颗颗充满情欲的心，让他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贵妇失宠》讲的是一个从权力巅峰跌落的贵妇被流放到乡下庄园，从巴黎社交圈的焦点，到乡下荒凉的古堡，她被孤寂一点一点无情地吞噬着，曾经丰满妖娆的身体慢慢地萎缩，曾经充盈鼓荡的灵魂渐渐地干枯。她突然发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居然是如此重要。以往穿梭在人群中，人群如空气一般被忽略，如今没有了人，她的喉咙被孤独紧紧扼住无法喘息，此时那些撒谎、谄媚、欺诈、贪婪的人们显得多么重要。
为了摆脱孤独，她勾引了乡下一个神父的侄子，这个笨拙谦卑的年轻人让她心旷神怡，在年轻人强烈*的刺激下，她的肉体重新复苏、如饥似渴。可是当年轻人熟悉贵妇的*和这一切奢华时，她再次侮辱和命令他时，换来的却是一顿殴打。耻辱胜过了拳头，她被自己的玩具砸得稀烂。她看着镜中的身影，下决心*死这具凋零的肉体，她想要“踏着舞蹈的脚步，跳进万丈深渊”。
她用大量的财富装点庄园，邀请巴黎的权贵纷纷集聚到这里狂欢，伴着奢华喧闹的舞会，她仿佛又回到了旋风的中心，在万众瞩目之下，人们炽热的目光点燃了她的激情，她又变得美丽动人，幻想着自己仍然大权在握。她用财富聚集了一把火焰将自己焚烧，本想用死亡换来一次绚丽的收场，可凋零的花朵却无法再次绽放。
哲人说，每个人都是因别人的存在而存在。如果没有了别人的映照，我们将失去光芒、黯淡消逝。当然，每一个道理都有他的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既要学会在人群中轻舞风扬，更要享受在角落里寂静盛开。
③《夏日小故事》:牵线的人亦被线牵着
茨威格的写作风格有些类似毛姆，一个平常的小故事从别人口中娓娓道来，生动活泼，蕴味悠长。《夏日小故事》讲述了一个在小城市度假的非常高雅、很有教养的老先生，与作者谈起的一个小故事。
去年老先生也在这个小城市度假，这里的客人看到彼此都很奇怪，因为竟然有人会选择如此荒僻的地方消夏。老先生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旅馆里零星的客人，当他看到一对老姐妹带着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时，他被这个姑娘眼里的迷茫与渴望吸引住了，看到她如此孤独，无人可以倾吐交往，老先生干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当晚写了一封情书，为姑娘编造了一个神秘的情人。姑娘收到情书时，整个人都变了，疑惑不解、茫然无助、忐忑不安、心绪慌张、兴奋不已，各种情感心思一下子涌了出来，显得神经质。
老先生每天一封情书，写完后就如布下陷阱的猎人，在一旁窥视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看到姑娘突然间绽放，目光里带着询问，脸上散发出热情洋溢的美，对所有东西都有一股子奇妙的柔情，嗓音也变得婉转动听……
直到一个英俊的青年来到旅馆，她询问的目光恰巧碰到他目光的寻找，一男一女没有一句交谈，可她已经认定了这个他。老先生看到他的陷阱闯入新的猎物，一封长信将两只猎物系在了一起，可第二天，当他看到姑娘的神情时，发现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姑娘两眼红肿、好似哭过。紧接着，他知道姑娘要跟随家人离开了。老先生跟作者叹息这个美丽的故事刚刚开始却收场的时候，作者感兴趣的却是，这个老先生“如何自以为已经控制住了这场游戏，而实际上却反被这场游戏所控制……”。
一个老人，失去了少年激情的身体，却从未失掉参与激情的渴望，他以另一种形式投身到青春的爱恋之中。他自以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设计之中，可事实上，他第一封情书写出，也就是布下陷阱的那一刻，他自己就已经成为掉入陷阱的猎物了。
牵线的亦被线牵着。掉入陷阱的少女，也许凭借着青春的激情与健忘，很容易挣脱绳索、重获自由，可年迈的老人，很有可能无力跃出陷阱，到头来落个身陷相思之苦空悲切的下场。正如作者所说，老人恋爱代价高昂。
【作者简介】夜辰，本名张烨琛，“80后”，生于鹿城，军装在身，奔走四方；以劳作砺志，以读书修行，以文章会友，涵养心智，求索人生，现已出版多部个人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