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如今的闰土,已然与记忆中的闰土成了两样。曾经带着银项圈的少年,即使是夜里守瓜也是快乐的,如今满脸沧桑,疲态尽显。
与记忆中的面目大改相一致的,是一颗少年纯粹热烈的心被摧残殆尽。
在鲁迅的心中,他与闰土应当仍然如同少年时一般亲密无间,因而当他见到这个面目大改的闰土之时,仍然一句“闰土哥”脱口而出,然而闰土开头喊他的却是一声“老爷”,这不禁让他打了一个寒噤。
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除了未曾联系的岁月之外,还有二人精神上的差距。幼年闰土将鲁迅视作自己的玩伴,成年闰土却将其视为与自己有着阶级差距的“老爷”,即使鲁迅的母亲表示可以直接将鲁迅称为“迅哥儿”,得到的回复也是“这成何体统”。
体统是什么?是当时束缚着每一个贫苦阶层内心的一道枷锁,它让人们在痛苦的挣扎之中认清现实,接受命运,并且承认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
这对于当时受过新式教育主张破除一切旧的礼教的“我”而言,是何等讽刺的景象。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但封建思想仍存于每个人的心中。
这种无力与挫折,对现实的失望与不满,透露在《故乡》的字里行间。
然而,这段悲伤的故事,放在当下,放在如今的时代,仍然蕴含着人生哲理。
除却思想,哲理仍存或许我们最为感触的是贫苦的生活以及礼教的枷锁将鲁迅折磨成“我”无法接受颇为心痛的形象,但实际上,我们能从这篇文章中看出的远不止如此。
成年闰土,是鲁迅从母亲的口中听到的: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除了鲁迅想着记忆中的闰土之外,闰土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为时一月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