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时,今年情况相对特殊,由于疫情的关系,高考延后,许多艺考生的校考也是阻碍重重,由此部分学校灵活调整,改成以考试成绩来录取艺术生。
现在是6月,算算日子,2020年的高考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每次看着高考学子骑着自行车,穿着校服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就会想起自己2019年的那一场曲折又艰难的高考。
在高考前夕,我心里绷着一根弦,紧张到每晚都梦见自己在高考,梦中的情景是:我面对眼前的习题,感觉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眼睛,下手却不知道如何答题;考场上挂着黑白大时钟,正分秒必争地走,它“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提示我:时间正在溜走,你的题怎么还没有做完?令我心烦意乱的还有另一种声音,那就是旁边考桌上同学的“刷刷刷”答题的声音,那是笔尖划过纸质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汇合在一起,仿佛是成千上万上只小虫在我心里来来回回地爬着……
醒来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场关于高考的梦。
初夏的湖北,已经进入汛期,密集的雨天,十分溽热难熬,我醒来时连头发丝里都是一层汗。都记不清楚有多少个夜,因为梦见高考被惊吓出一身冷汗,后来,即便是在高考已经过去许多年的今天,我也经常做这样的梦。
那一年,我十六岁。
作为一个从小学到高中就坚持写日记,写作文经常被老师当范文的女生来说,参加作文比赛屡屡获奖的文科生来说,我骨子里冒着文艺女生特有的傻气。于是,在那样一个青春的年华里,我的脑海里多了许多不切合现实的幻想。
当看到学校有专业的艺术班来招生以后,我便兴奋地报了艺术生的播音系。那时我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们在外做生意讨生活,爷爷奶奶理解不了我成绩刚有所提升,怎么会偏偏去走一些“歪门邪道”,要突发奇想要考什么艺术生,坚持不肯给我报名的学费。于是,我连夜骑自行车回到老家,找三哥连软磨硬泡带慷慨陈词,他站在楼顶上听完,从口袋里掏出钱支持让去学习、去考试。我连夜骑着自行车从老家又赶回来。
我所在的小地方其实没有一个去考播音主持专业的,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备考,我仅凭借着一腔孤勇和热情,什么都没有准备。
只身前去考试才知道,我许多东西都没有准备,至于考试的内容,我也是考前才知道,时间已经不够了。上午先考笔试,下午考临场发挥,文稿自己准备,我一个人,去买了一本《演讲与口才》现学现练,又购买了一本《文摘》,找到一篇自己喜欢的文章,练了一中午。
考试在一个貌似礼堂的地方,考生都狭窄的走廊等候考试。太阳透过窗户照到人行道上,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独立的空间。
我戴着大眼镜,穿着平常的衣服,站在一群光鲜明丽的同龄人当中,觉得自己显得很突兀。多年以后,我意识到自己当时平庸的打扮,以及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就去考试确实勇气可嘉。
高考就是战疫,过了初选之后,我回到家里,一边复习文化备考一边等待艺考的最终结果,4月的一天下午,收到了学校的通知:未通过。
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看到的那三个字,我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由于晚上还有晚自习,我害怕情绪失控,忍不住在同学或老师关心的目光中突然掉眼泪,绷紧神经去找班主任老师请了假,也等不到老师的准予,就在老师讶异的目光中,自己一个人从老师办公室走了出来,到校门口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跨上去,却没有任何目的地四处游荡。由于心事重,柏油马路也崎岖,突然又下起雨来,我没带伞,就那么任雨水淋湿我的头发和衣服,突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地。感觉不到痛,但我坐在地方大哭起来,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有好心人来扶我起来,我赖在地上不想动……那一刻,我的情绪是崩溃的。
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都难以恢复过来,爷爷奶奶不敢再逼我,远在异地的父比平常更加频繁地打来电话表示对我高考的关注,我愈加焦躁,文化课落下大半,再追也来不及了,勉强参加完高考,成绩果然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