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引
【宋】王安石
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着。
北宋神宗有志革新,用王安石为宰相,主持新法,不过在熙宁九年(1076)他被逼去职,退居金陵。这首词无编年,不过许多学者都认为这首词是王安石晚年时,推行新法失败,退居金陵后的作品。他们认为王安石积极用世,勇于任事,一心想兼济天下,但没想到却被他提拔的新党的人所逼退,心中不免愤恨,也顿感无奈。这首《千秋岁引》表露了他对功名误身的感慨,借以抒发自己对政治的厌倦之情,对无羁无绊生活的留恋与向往。
词的上片是这样的:传入旅舍的捣衣声,应和着城头的画角声,在广阔的天地间回荡着这样的一片秋天的声籁。因为秋天到了,燕子归去东边的海上,而大雁飞来南方,栖息在沙滩上。这儿有楚王与宋玉在兰台游赏时感受到的惬意凉风,有庾亮与殷浩之辈在南楼吟咏时观赏到的美好月色。这样的清风明月和以前所看见的、所感觉到的,仿佛一样。这里从时序的变化,写人在旅途中所见所感的秋天景象所引发的情思。
秋士悲感,是诗词常见的题材。燕子和鸿雁,年年秋天都会由北方飞到东南方避寒,都有固定的行程,而旅人一方面看着飞鸟的踪迹,一方面孤独地在旅舍里听着凄凉的秋声,当然会触发一己有家不得归、客居异乡的愁绪。这里的楼台、清风、明月依旧,但心底何尝没有意识到其实已物是人非、今不如昔?
词的转折安排,往往都会由意识到人事的变化,然后导引出心中一份不渝之情,以此表现一种生命意志,以执着的精神对抗外在的一切。
这首词的下片,先从悔不当初说起。人生的抉择有时真的很难意料它的后果。他说“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回顾从前种种,最感无奈的是,一则被功名利禄所羁缚,一则被那难以割舍的入世情怀所耽误,以至于那些风流韵事就这样很可惜地都被丢到一边了。这几句很沉痛地诉说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因为不放弃对功名事业的追求,可是却未能如愿;想回到之前那样的温馨世界,已是不太可能了。
“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着”,当初允诺功成身退时定会归来成了空话,直到如今都不能如愿,耽误了我与佳人重聚的约会。当梦断了,酒醒后,我细细地思量着。这可以看出词中人的痛苦,想借酒浇愁逃入梦乡,然而酒醉也罢做梦也罢,终究都会醒来,醒来后的愁怨则更深;陷入沉思当中,则混杂着许多失意、无奈和悔恨的情绪。
王安石这首词,平实生动地写出了一般读书人的悲哀,一种身不由己的感叹,词中所见所感都是人之常情。
临江仙
【宋】朱敦儒
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尘劳何事最相亲。今朝忙到夜,过腊又逢春。
流水滔滔无住处,飞光忽忽西沉。世间谁是百年人。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