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大家好,上一期咱讲了象雄,真是讲得稀碎,说了半天都是没有定论的内容。今天呢,老布知难而上,讲个更乱套的国家,就是西游记的女儿国。
86版西游记放映的时候,我才十多岁,当时印象最深的人物就是女儿国国主。朱琳那双桃花眼,让我少年的心遭受了一万点暴击,直接影响了我找对象的标准。
为了写这篇讲稿,我又把女儿国这集找出来看了一遍,不得不说,即便就是今天,也让我这个蹦了快五十年的老心脏悸动不已。
扯得有点远了,咱还是回来说女儿国。
我以前说过,在西游记成书之前,汉藏之间的交流已经很充分了,有大量关于西藏的传说在中原流传,所以二师兄从天而降的地方在乌斯藏,按现在的逻辑来说,二师兄就是满街乱跑的藏香猪。
女儿国其实也是一样,遥远的西方有个女子当政的国家,老早就有中原流传,所以它才会被写进了《西游记》。
目前关于女国的记载,主要是汉文史料,藏文史料里,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好像就只有森波杰两个小王的记载。
这些记载女国的汉文史料,大概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官方记载,例如《西域图记》、《隋书》、《北朝史》、《唐通典》、《唐会要》、《旧唐书》、《新唐书》、《册府元龟》、《资治通鉴》;
另一类是游记,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道宣法师的《释迦方志》、慧超法师的《往五天竺国传》。
一般来说,官修史的等级要比民间史高,尤其上面这些官修史的作者,都是牛到掉渣的牛人。
《西域图记》的作者是裴矩,这老兄是隋朝与长孙晟齐名的大纵横家。大家对长孙晟的了解,可能主要来自他的儿子长孙无忌和女儿长孙皇后,也就是李世民的皇后。
但实际上长孙晟自己就牛得一批,他提出的“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方略,是隋朝对付突厥的国家级大战略,算是东西突厥分裂的始作俑者。
哦对了,一箭双雕成语的出处,也是长孙晟。所以这老兄能文能武,虽然一辈子都没带过兵,但却是隋朝安定北方最重要的功臣。
裴矩能与长孙晟比肩,自然也不是凡品。相比于长孙晟,他更像是一个实操性的人物,真正上过战场,曾经总领北番军事,被后世史家评价为“交通中西,功比张骞”。
他撰写的三卷《西域图记》是那个时代,中原对西域最清晰的认识。可惜的是《西域图记》已经散失了,不过由于这本书太重要,后世史料经常引用书里的内容,所以我们今天还能看到一些裴矩的论述。
其他官修史作者就不用仔细介绍了,《隋书》的主编是魏征、《北史》的作者是李延寿,再往后《会要》、《唐书》、《通鉴》的作者都是王溥[pǔ]、欧阳修、司马光这一级别的牛人。
这里面我们要提一下《唐通典》,这本书是德宗时期的杜佑写的,是中国典章制度史的开山之作。
杜佑有个同族的侄子叫杜环,这倒霉孩子跟着高仙芝打了怛罗斯之战,然后就被大食俘虏了,再然后成了游历西亚、北非的第一人。
他回国后写了一本叫《经行记》的书,可惜这本书也失传了,但好在杜佑写《通典》的时候,引用了书里的内容,保留了差不多1500字。另外杜佑还有一个很牛的孙子,名叫杜牧。
看了上面这些掉地上砸个坑的名字,您是不是感觉官修史应该记载得特别准确?要是敢挑刺,得有一帮人上来,喷死你!
然并卵,在记载女国的问题上,官修史恰恰是弱势的一方,民间游记反倒更有参考价值,因为游记是高僧们用脚丫子踩出来的,而历史大咖们统统没去过高原。
这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咖位再牛的人,没去实地考察过,写得东西也就那么回事,千万别被头衔吓着。那些饥餐露宿,敢拿命拼一把的高僧们,反倒更值得重视。
如果你把汉文史料对于女国的记载,放在一起看就会发现,写得非常混乱,有些东西根本对不到一块。
在隋书和北朝史的女国传里,女国位于葱岭之南,大家对葱岭应该不陌生吧,指的是帕米尔高原。除了葱岭之南的描述外,还有一个地理标记就是,“于阗南去女国三千里”,于阗国就是今天新疆的和田县,也就是说,女国在和田以南三千里的地方。
这个国家“以女为王,王姓苏毗,字末羯[jié],女王之夫,不知政事,唯以征伐为务。”[1]
“王姓苏毗,字末羯[jié]”,是个明显的错误,不过这内容咱们先放下,以后单独掰扯。
另一个关于女国的描述是,“气候多寒,以射猎为业,出玉石、朱砂、麝香、耗牛、骏马、蜀马。尤多盐,恒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2]
我们都知道,西藏在地质上属于海相沉积,所以盛产朱砂,再加上“尤多盐向天竺兴贩”,很多去过阿里的朋友可能就说了,这不挺准确的嘛,说的就是西藏的阿里地区呀。
我们再来看看玄奘法师是咋说东女国的,“世以女为王,(其国)东西长,南北狭,气候寒烈,东接吐蕃国,北接于阗国,西接三波诃国。”[3]
玄奘法师口中的“三波诃国”,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就是印控克什米尔的拉达克。
这么看起来,似乎就能对上了,这个被玄奘法师称为“东女国”的国家,就是隋书和北史里的“女国”。
注意啊,隋书和北史里面是没有东女国称呼的,只有女国,这问题咱们一会儿还要涉及。
至于玄奘为啥管女国叫东女国,他还给了一个解释,说“在东罗马帝国西南的海岛上还有一个女国”[4],那么按照整个亚洲的视角来说,西藏最西边的这个女国,就成了“东女国”。
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是史料里第一次出现“东女国”的称谓。
另外呢,道宣法师在的《释迦方志》里写的“东女国”,也有很多东西能对上。
比如说女子为王、国境东西长,南北窄、出黄金、东接吐蕃、北接于阗,这都没啥问题。不过道宣法师认为,这个“东女国”就是大羊同(“又即名大羊同国”)[5]。
咱们上一期讲象雄的时候提过一句,象雄和女国是个啥关系,现在还搞不太清楚,但貌似道宣法师在这儿已经讲明白了。
说实话,要是咱们对女国的认知就到这了,其实也挺好,因为知道的少,没烦恼。但咱不是一般人不是,总喜欢往深了刨一刨。结果这一刨,刨出事儿来了。
隋书女国传里哪哪都写的挺好,就是好死不死的写了这么几句,“出蜀马、曾与党项战争、有神树崇拜、用猕猴祭祀”。[6]
我当时看到这段脑袋嗡得一声,估计专家脑袋也嗡嗡滴。
出蜀马这条呢,专家是这么解释的,说蜀马是和骏马相对的,指那种比较矮的马,类似于蜀地出产的,善于走山路的马。
好吧,这解释也不算离谱,但“尝与党项作战”咋解释呀?!
说起党项,您别上了来就想起了西夏。
没错,西夏是由党项人创建的王朝,但那是北宋的事儿了,差着好几百年呢。
隋唐时期的党项人,主要分布在川西和甘肃南部,一直都被汉人归入西羌的范畴。需要说明一点,西羌是个中原对西部族群的泛称,和今天的羌族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吐蕃人也被认为是西羌之一,《新唐书·吐蕃传》里就写着“吐蕃本是西羌属”。
等到吐蕃王朝崛起以后,一部分党项人被打得北迁,被唐朝安置在陕西北部。等唐朝躺平了以后,陕北的党项人崛起,李元昊建了西夏王朝。但等到蒙古人灭西夏后,一部分党项人又南迁到了川西。今天藏族的细分支里,有一个族群自称为“木雅藏人”,据说就和这支南迁的党项人有密切关系,可能是西夏党项人的后裔。[7]
那么这个玄奘口中“东接吐蕃”的女国,咋能和甘南的党项人打起来,这无论如何没法解释。
另外,阿里高原上咋出了个神树崇拜呢?还有猕猴,阿里可是没猴子的,莫非要进口猴子,*了祭祀?!
我们先把这些问题放下,来看看唐书里是咋写女国的。
新旧唐书里都有东女国传,旧唐书把东女国传放到了《南蛮传》里,而隋书和北史的女国传归类在《西域传》里,这说明编旧唐书的人,知道东女国在哪里。
所以,旧唐书关于女国的记载还算靠谱,在谈到女国时上来就说“东女国,西羌之别种,因西海中还有女国,故称东女。”
然后在谈到女国范围时,说的是东与茂州(四川茂县)和党项接,东南与雅州(四川雅安)接,其境东西行九日,南北行二十日。[8]
熟悉地理的朋友都知道,茂县归属与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在成都西北方,直线距离110公里处,而雅安在成都西南,距成都120公里。
同时,旧唐书又说女国的辖地东西窄、南北宽,刚才咱们说了,玄奘法师笔下的东女国,国境“东西长,南北窄”,所以这两个女国虽然都被叫做“东女国”,但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另外旧唐书里还说,东女国“中有弱水南流”,这个弱水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弱水,但要注意古代名叫弱水的河有好几条。女国里面的这条弱水,指的是藏语称的弱曲,也就是大金川河。[9]
《西游记》的第二十二回,在描述流沙河的时候,也提到了弱水,说的是“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其实,在川西确实有个女国,就是今天的嘉绒藏区,嘉绒在藏语里的意思就是“女王谷”。
说到了这儿,咱就知道了,青藏高原上至少有两个女国,虽然都被叫做“东女国”,但一个在西藏的阿里高原上,一个在川西的群山里。[10]咱们为了好区分,将阿里的女国叫“葱岭女国”,管四川的女国叫“川西女国”。
但是旧唐书里川西女国的记载,也不是没有问题,它写了一句“文字同于天竺”。我实在不知道,这里的意思是文字同于藏文,还是同于梵文。
除了这点瑕疵以外,旧唐书的女国传写得算相当靠谱了,至少比新唐书的女国传靠谱多了。至于新唐书女国传有多不靠谱呢,咱们下期再讲。
另外,您别以为青藏高原上就东西两个女国,下期咱们还会讲到另外两个女国。
参考文献:
[1] [2] [6] [11]、《隋书·女国》_魏征(主编);
女国,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王。王姓苏毗,字末羯,在位二十年。女王之夫,号曰金聚,不知政事。国内丈夫唯以征伐为务。山上为城,方五六里,人有万家。王居九层之楼,侍女数百人,五日一听朝。复有小女王,共知国政。其俗贵妇人,轻丈夫,而性不妒忌。男女皆以彩色涂面,一日之中,或数度变改之。人皆被发,以皮为鞋,课税无常。
气候多寒,以射猎为业,出鍮石、朱砂、麝香、牦牛、骏马、蜀马。尤多盐,恒将盐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亦数与天竺及党项战争。
其女王死,国中则厚敛金钱,求死者族中之贤女二人,一为女王,次为小王。贵人死,剥取皮,以金屑和骨肉置于瓶内而埋之。经一年,又以其皮内于铁器埋之。俗事阿修罗神,又有树神,岁初以人祭,或用猕猴。祭毕,入山祝之,有一鸟如雌雉,来集掌上,破其腹而视之,有粟则年丰,沙石则有灾,谓之鸟卜。开皇六年,遣使朝贡,其后遂绝。
[3]、《大唐西域记》_玄奘法师;
此国(婆罗吸摩补罗国)境北大雪山(今喜马拉雅山)中,有苏伐刺擎瞿咀罗国(原注:唐言金氏)出上黄金,故以名焉。东西长,南北狭,即东女国也。
世以女为王,因以女称国。夫亦为王,不知政事,夫唯征伐田种而已。土宜宿麦,多畜羊马。气候寒烈,人性躁暴。东接吐蕃国,北接于阗国,西接三波诃国。
[4]、《大唐西域记》_玄奘法师;
拂懔国西南海岛有西女国,皆是女人,略无男子。多诸珍货,附拂懔国,故拂懔王岁遗丈夫配焉。其俗产男皆不举也。
[5]、《释迦方志》_道宣法师;
此国(婆罗吸摩补罗国)北大雪山有苏伐刺擎瞿咀罗国(言金氏也),出上黄金,东西地长,即东女国,非印度摄,又即名大羊同国。东接土蕃,西接三波诃,北接于阗。其国世以女为王,夫亦为王,不知国政,男夫征伐种田而己。
[7]、《党项名义及族源考证》_张云;
[8]、《旧唐书·东女国传》_刘昫等撰(后晋);
东女国,西羌之别种,以西海中复有女国,故称东女焉。俗以女为王。东与茂州、党项接,东南与雅州接,界隔罗女蛮及白狼夷。其境东西九日行,南北二十日行。有大小八十余城。其王所居名康延川,中有弱水南流,用牛皮为船以渡。户四万余众,胜兵万余人,散在山谷间。女王号为「宾就」。有女官,曰「高霸」,平议国事。在外官僚,并男夫为之。其王侍女数百人,五日一听政。女王若死,国中多敛金钱,动至数万,更于王族求令女二人而立之。大者为王,其次为小王。若大王死,即小王嗣立,或姑死而妇继,无有篡夺。其所居,皆起重屋,王至九层,国人至六层。其王服青毛绫裙,下领衫,上披青袍,其袖委地。冬则羔裘,饰以纹锦。为小鬟髻,饰之以金。耳垂榼,足履索蜺。俗重妇人而轻丈夫。文字同于天竺。以十一月为正。其俗每至十月,令巫者赍楮诣山中,散糟麦于空,大咒呼鸟。俄而有鸟如鸡,飞入巫者之怀,因剖腹而视之,每有一谷,来岁必登,若有霜雪,必多灾异。其俗信之,名为鸟卜。其居丧,服饰不改,为父母则三年不栉沐。贵人死者,或剥其皮而藏之,内骨于瓶中,糅以金屑而埋之。国王将葬,其大臣亲属殉死者数十人。
隋大业中,蜀王秀遣使招之,拒而不受。武德中,女王汤滂氏始遣使贡方物,高祖厚资而遣之。……寻诏加韦皋统押近界羌、蛮及西山八国使。其部落代袭刺史等官,然亦潜通吐蕃,故谓之「两面羌」。
[9]、《苏毗与女国》_周伟洲;
东女国的位置在今四川大金川地区,即近代称之为嘉戎或嘉莫戎之地,藏文意为“女王谷”,也即是唐代嘉良夷的所在地。这一名称(女王谷)与隋唐时东女国以女姓为王的母权社会是一脉相承的。女王所居之康延川,即是今大金川一带,弱水(藏人称为弱曲)指大金川河。
其国东南界之罗女蛮、白狼夷,山口瑞凤认为即保锣和摩梭;李敬询则考证罗女蛮即罗汝蛮,在今四川石棉、九龙一带,至今该地尚有自称罗汝的部落;白狼夷则在今四川宝兴县境内。
[10]、《苏毗与女国》_周伟洲;
通过对上述文献的对比、分析,显然,女国(葱岭南)和东女国(今四川西部)均是以女子为王的两个不同的女国。
首先是两国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
一在葱岭南、于闻南,吐蕃西,在今西藏西部,其境东西长,南北狭;一在茂州西、雅州东北,在今四川西部,其境东西狭,南北长,有康延川、弱水等。
其次,两国女王及大臣名号不同,人口数量不同。
第三,他们向隋唐王朝朝贡时间不同:葱岭南女国于隋开皇时朝;今四川西部东女国在隋大业时,招抚不受,唐武德中女王汤谤氏始朝贡。
第四,在风俗习惯等方面也有不同。
这一点在五代以前的史籍中是十分明显的,即或单独或分述两国;只是到北宋时修撰《新唐书》时,将两女国合而为一传,才引起后人认识的混乱。关于此,中外学者也早已指正。
[12]、《新唐书·东女国传》_宋祁、欧阳修、范镇、吕夏卿等合撰;
东女,亦曰苏伐剌挐瞿咀罗,羌别种也,西海亦有女自王,故称“东”别之。东与吐蕃、党项、茂州接,西属三波诃,北距于阗,东南属雅州罗女蛮、白狼夷。东西行尽九日,南北行尽二十日。有八十城。以女为君,居康延川,岩险四缭,有弱水南流,缝革为船。户四万,胜兵万人。王号宾就,官曰高霸黎,犹言宰相也。官在外者,率男子为之。凡号令,女官自内传,男官受而行。王侍女数百,五日一听政。王死,国人以金钱数万纳王族,求淑女二立之。次为小王,王死,因以为嗣,或姑死妇继,无篡夺。所居皆重屋,王九层,国人六层。王服青毛绫裙,被青袍,袖委于地,冬羔裘,饰以文锦。为小鬟髻,耳垂珰。足曳索輶。索輶,履也。俗轻男子,女贵者咸有侍男,被发,以青涂面,惟务战与耕而已。子从母姓。地寒宜麦,畜羊马,出黄金。风俗大抵与天竺同。以十一月为正。巫者以十月诣山中,布糟麦,咒呼群鸟。俄有鸟来如鸡状,剖视之,有谷者岁丰,否即有灾,名曰鸟卜。居丧三年,不易服,不栉沐。贵人死,剥藏其皮,内骨甕中,糅金屑瘗之。王之葬,殉死至数十人。
武德时,王汤滂氏始遣使入贡。高祖厚报,为突厥所掠不得通。贞观中,使复至,太宗玺制慰抚。显庆初,遣使高霸黎文与王子三庐来朝,授右监门中郎将。其王敛臂使大臣来请官号,武后册拜敛臂左玉钤卫员外将军,赐瑞锦服。天授、开元间,王及子再来朝,诏与宰相宴曲江,封王曳夫为归昌王、左金吾卫大将军。后乃以男子为王。
贞元九年,其王汤立悉与白狗君及哥邻君董卧庭、逋租君邓吉知、南水君薛尚悉曩、弱水君董避和、悉董君汤息赞、清远君苏唐磨、咄霸君董藐蓬皆诣剑南韦皋求内附。其种散居西山、弱水,虽自谓王,盖小小部落耳。自失河、陇,悉为吐蕃羁属,部数千户,辄置令,岁督丝絮。至是犹上天宝所赐诏书。皋处其众于维、霸等州,赐牛、粮,治生业。立悉等入朝,差赐官禄。于是松州羌二万口相踵入附。立悉等官刺史,皆得世袭,然陰附吐蕃,故谓“两面羌”。
[13]、《旧唐书·东女国传》所记川西高原女国的史料篡乱及相关问题_石硕;
[14]、《敦煌吐蕃历史文书(增订本)》_王尧、陈践;
敦煌古藏文文书P. T. 1286“小邦邦伯家臣及赞普世系”记载:
苏毗之雅松之地,以末吉莽如迪为王,其家臣为“郎”与“康”二氏。
[15]、《苏毗与女国》_周伟洲;
多弥,上引《新唐书·西域传下》云其“亦西羌族,役属吐蕃,号难磨。滨荤牛河,土多黄金”。哗牛河,中外学者均比定为今金沙江上游之通天河(又名木鲁乌苏)。鹘莽峡,《册府元龟》卷九六一外臣部土风三吐蕃条记:“有鹘莽峡,去长安六千里余,其国因险而为防焉。其山西八里状若三峡”。则峡在鹘莽峡东,是唐蕃古道上一个著名的要冲。按《新唐书》卷四十《地理志》都州都城条下注云:“··….乃度大月河罗桥,经潭池、鱼池,五百三十里至悉诺逻*。又经乞量宁水桥,又经大速水桥,三百二十里至鹘莽释,唐使入蕃,公主每使入迎劳于此。又经鹘莽峡十余里,两山相釜,上有小桥,三瀑布注如泻击……”关于鹘莽峡、鹘莽峡的位置,中外学者考证颇多,大多将其定在今唐古拉山附近。
1984年,青海省组织唐蕃古道考察之后,鹘莽峡的位置更为确定。据考察队之报告,鹘莽山应为今青海索曲北源上流之巴马拉雪山,则峡即在今索曲北源上流,其状至今仍似“三峡”。悉逻诺*,则在今青海杂多县西部札曲与当曲之间,此绎应为上述苏毗王子悉诺逻名命名,原为苏毗最重要的根据地。
由此,知苏毗的地理位置,在今金沙江上游通天河以西,跨唐古拉山之地,西至今青海索曲北源上流。其北与吐谷浑相邻,河(黄河)北吐谷浑,河南即苏毗。
[16]、《唐代吐蕃与西北民族关系史研究——吐蕃与多弥》_余太山(主编)、杨铭(著);
《新唐书·西域传》有“多弥,亦西羌族,役属吐蕃,号难磨。滨梨牛河,土多黄金。贞观六年,遣使者朝贡,赐遣之”的记载,学者们研究已久。一般认为,唐初的多弥,还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实体政权,尚能派出使臣向唐朝贡,此后成为吐蕃与唐朝争夺的对象,而最终被吐蕃服。
汉文文献记载的“多弥”及其地望
《新唐书·西域传》载:多弥“滨犁牛河,土多黄金”,从同传谓白兰羌“左属党项,右与多弥接”之句看,多弥的位置在黄河河源以下,所临“犁牛河”应为牦牛河,即今通天河上游。
关于唐代多弥的来源,有学者认为可以追溯到《隋书·附国传》的“当迷”,曰:在附国东北往往有羌,“大、小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春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叱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并在深山穷谷,无大君长。其风俗略同于党项,或役属吐谷浑,或附附国”。
其中“当迷”即为多弥之异译,因为它所处的方位大致与唐代的多弥相近,名称的读音又基本相同。
入唐之初,多弥的地理位置并无多大变化。杜佑撰《通典·吐蕃》记道:“其国出都城(今青海西宁)五百里,过乌海(今青海冬给措纳湖),入吐谷浑部落、弥多弥、苏毗及白兰等国,至吐蕃界。”
[17]、《敦煌西域文献中所见的苏毗末氏》_杨铭;
根据《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记载,苏毗被吐蕃征服之前,是青藏高原上众多的小邦之一,《小邦邦伯家臣及赞普世系》( P. T. 1286 )记:
在各个小邦境内,遍布一个个堡塞,任小郑之王与小邦家臣者其
历史如下:……苏毗之推松之地,以末羯芒茄帝为王,其家臣为“朗”与“康”二氏。
以上的vbal可译为“末氏”,因为凡是这种b带前加辅音v的古藏文词,开口均念m。《隋书·西域传》载:“女国,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王。王姓苏毗,字末羯,在位二十年。”
这里的“末羯”二字,应该就是上引古藏文vbal Ije的对音,其中vbal为苏毗王族之姓即“末氏”,lje的藏文含义为王,合称拟作“末氏王”。可能是中原史家不知究竟,拼凑成“王姓苏毗,字末羯”一句,实际的含义应是“苏毗王,号末羯”。
苏毗王“末羯芒茹帝”,有时又简称为“末羯芒”( vbal lje mang ) ,《敦煌本吐蕃赞普传记》引噶尔·钦陵所言:
吐蕃之神圣赞普,与苍天二者共同笼罩之下,大无过于末羯芒
( vbal lje mang },他深藏于九层地表之下,擒而*之。
vbesl lje mang与前引vbesl lje mang ru ti相合,即是指被松赞干布征服的苏毗王“末羯芒茹帝”。
[18]、《关于吐蕃史研究中儿个“定论”的质疑》_巴桑旺堆;
[19]、《苏毗与森波杰考辨》_林冠群;
[20]、《女国是苏毗吗?—论女国与苏毗之差异及女国即苏毗说之缘起》_石硕;
女国与苏毗最重要的差别还有:无论是《隋书》和《北史》,还是《大唐西域记》和《释迎方志》,其对女国的记载均称其“世以女为王”;而对苏毗,目前所见的各种史籍无论是敦煌吐蕃藏文写卷,还是各种汉文史籍的记载中均从未提及其有“以女为王”之俗。
敦煌吐蕃藏文写卷P. T. 128记载,在松赞干布祖父达日年塞、父囊日松赞在世时,苏毗有二小王森波杰达甲吾和森波杰挥邦松二人,均未称其二王为女性。
《新唐书·西域传》记天宝中载:“(苏毗)王没陵赞欲举国内附,为吐蕃所*”;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苏毗王子悉诺率其首领数十人来降”。
唐朝“以投降苏毗王子悉诺逻为左晓卫员外大将军,封怀义王,赐姓李,名忠信,其属官赐各有差’。
悉诺罗既然被称作“苏毗王子”,其本人及其父没陵赞非为女性当可确定。所以,实际情况是,目前在史料记载中我们找不到有关苏毗曾“以女为王”的任何蛛丝马迹。
《册府元龟》卷九五七外臣部封册三
吐蕃对各小邦的统治是十分严酷的,经常在小邦内进行“大料集”,即征集粮草、兵丁,与唐、大食、回鹊争战。各小邦不堪忍受,有的投唐。上述天宝十四年苏毗王没陵赞投唐即是一例。结果没陵赞为吐蕃所*,其子悉诺逻苦战获免,归唐京师。唐朝封其为怀义王、左晓卫员外大将军,赐姓李,名忠信。悉诺逻虽投唐,但苏毗仍为吐蕃所统治,另立小王而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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