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孩子的寒暑假,一家人都在外旅游。2014年冬,在老挝光西瀑布
我记得马来西亚的停泊岛水质特别干净,我们待了好多天。每天浮潜、在沙滩上晒太阳和跑步。从那以后我脸上就长晒斑了,黑了好几度,但是玩得特别开心。
2015年在马来西亚停泊岛,每天在沙滩上跑步、在海里浮潜,晒黑了不少
他是我的司机兼保镖,有他在,就特别踏实,在哪儿我都不会觉得害怕。从霍林郭勒去阿尔山那次就像一次冒险。我看地图上的线路,前面有一条大路,但是要绕出去好几百公里,还有一条小路,他就问路人,能过去吗?人家说能走。我们就开始走。结果路越走越烂,但是再掉头回去还是烂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边防公路一米一个水坑,车开着开着就熄火了。我们下车检查。一开车门,“嗡”地被蚊子包围。他想了个办法,把车挂在二挡,我们推车,他猛的一给油,绕过电路系统、启动油路系统点火。车随时有可能熄火,所以不能停下来。到收费站的时候,他降速,我先跑下去把过路费交了,让人抬起杆子,他赶紧开车过去,我再跑回车上。
当时觉得跟噩梦一样。路很荒,两边是原始森林和大草甸子,车已经一塌糊涂,完全没心情看风景。电子仪表盘一直显示系统错误,但是车还在往前跑。天黑之后,有野兽的叫声从远处传来。等我们到阿尔山,已经是晚上12点。第二天去修车店换了一个电瓶和一个轮胎。修车师傅笑我们说,你们一辆旅行车居然敢走这条路。
丈夫开过出租、小公共,驾驶一向大胆。图为2014年夏天去往阿尔山的途中碰上烂路
车修好之后,我们又上路了。阿尔山,满洲里,室韦口岸,漠河,北极村,又从黑河去了俄罗斯的海兰泡。
现在我自己独自出行,也会去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转眼,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2014年,在漠河北极村。丈夫去世三年多,女儿现在已经上大一了
“我根本不乐观”他是2019年走的,很突然。
那天一大早,他精神奕奕地出门打羽毛球,我刚在家收拾完屋子冲了杯咖啡坐在窗前,突然电话铃响,那边有人哭着说,他在球场猝死了——没想到上帝和我开起了玩笑,这段起始于愚人节的婚姻仅仅维持了四年零九个月。他的身体那么强壮,还异常爱惜自己那根异军突起的眉毛,说是根“长寿眉”。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开的车,疯了似的一路飙车到急诊室。医生已经放弃了抢救,说是心源性猝死。最后一次,我长久地抚摸他的臂膀,即便医院里暖气很足,他结实的身体已不再温暖。送他的遗体火化的时候,我全程目睹了整个火化流程。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火化不能直接将一个人烧成灰烬。当工作人员开始碾压他的腿骨时,我好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叫,但其实又没叫出来。看着他的腿骨在一个弧形金属器具的碾压下变成粉末,我自己的腿也跟着痛入骨髓。奇怪的是,后来这种疼痛感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走之后大约四个月的时间里,我都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不论是在繁华的街道,还是在嘈杂的超市,好像丧失了生活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