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买房车之前,带着肉肉和龙龙在贵州露营
他离开的时候是在隆冬。早春,我一个人去了厦门,希望通过旅行排遣沉郁。在曾厝垵,我对姜母鸭食不知味,默默垂泪;在深夜的海边,我迎着料峭春风,荒腔走板地歌唱,泪水恣意流淌;在酒店房间,我喉痛发烧,用鸡尾酒送服感冒药后昏睡过去。
最后是在鼓浪屿,我穿着一双磨脚的新跑鞋环岛跑步一圈后,被脚跟的水疱和紫黑的脚趾甲缓解了心痛。现在想想,这就好比身体特别难受的时候,人的关注度落在具体的疼痛上,反而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那年五一前夕的第二次旅行,我开始真正好转——旅行中,我又注意到雨后初晴的嵩山三皇寨雾气升腾,一簇簇指向天空的书页岩如利刃般在蓝天与雾霭里若隐若现,野桃花、野杏花在幽谷中绽放。暖阳与清风,让我的心再度变得柔软。
虽然他不在了,但可爱的地球还在。我找回了自己,找回了活着的乐趣。我早知道生活本无意义,你赋予了它怎样的意义,它就有了怎样的意义。
丈夫去世后,一点点寻回生活的意义。2022年在四川阿坝莲宝叶则
之前他在的时候,我们商量好,孩子上大学之后,买一辆房车去旅游。2020年孩子上高三,学校因疫情不让住校,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又因为疫情再度停课,房租打了水漂。购买房车终于提上了日程,孩子高三这一年,我想着房车可以当移动学区房,孩子上大学后我可以按照原计划去浪游。
买了房车之后,周一到周五闺女住校,我就在京郊开着房车玩。如果学校要放假补课,不许住校了,我就开着房车,停在学校周围的停车场。她读高三的上学期,我还在一个村委会宣传部上了一段时期的班,把房车停到村委会的空地上。
以前,有他在,就有足够的安全感,现在自己出去,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带着猫,带着女儿,更得注意安全。每次停车之前得观察周围的环境,还得是不太荒的地儿。
2022年夏天,在成都参加房车司机大会,和女儿的合照
他去世之后,闺女选择跟着我生活。我和她亲妈关系也处得不错,她性格开朗利索,大大咧咧的,去年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新疆玩。有时候我跟闺女开玩笑说,你爸在的时候我们是一家三口,你爸不在了,又替补进来一个家人。
我二十多岁得尿毒症、四十多岁中年丧夫,现在快五十岁了,还在路上,不断出发。或许我的前世是个吉普赛人,只有在不停浪游里才能觅得灵魂的安宁。很多人说我乐观、励志。但其实我根本不乐观,我不认为灾难会过去,明天会更好。
我是个科幻迷。从最早的中国科幻鼻祖《小灵通漫游未来》开始,到前苏联的科幻小说、美国科幻三大巨头,我最喜欢阿西莫夫,《银河帝国衰亡史》看了四五遍。最好的科幻小说,都是在用宇宙观贴近哲学的三大基本问题——你是谁?你从哪来?到哪去?我的终极理想就是写一个特别棒的科幻小说。
我相信科幻小说所说的,宇宙是一个高维宇宙的投影,人类文明只是宇宙永恒黑暗中的一个闪电,世间一切都如梦幻如泡影。人生短暂,什么事都不值得计较,很多东西也都没有意义,能好好活一天就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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