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董大懂 一日一菜(153)#
梁实秋在他的美食文章《馋》中,从春天写到秋天。秋天,写糖炒栗子、爆烤涮羊肉,到七尖八团的大螃蟹戛然而止。又说,过年前后,食物的丰盛就更不必细说。一年四季的馋,周而复始的吃。
确实,过年前后食物的丰盛就是太多了。每年进入腊月,各地都要做腊肉。各地的腊肉,风味儿都不一样。
很多年前,腊月前后。去眉山,苏东坡的老家。眉山的山,山清水秀,山上竹林茂盛。开车进山,在山顶看竹海,竹涛汹涌。从无边无际处,哗的涌过来,一会儿,又哗的倒过去。
村子是在竹海里,竹子有几丈高。修长俊美。羡慕住在这里的人,想象他们都如苏轼,有肉吃,还有竹一样谦逊品格。
多少年后,北京中关村盈科大厦移栽了几颗这样的俢竹,说是单颗的价值在十万元。联想住在竹海的眉山人,真是富有。
王家渡在岷江支流,江水弯弯的流淌过来,修竹也弯弯的在渡口倒向江中。暮色、霜天、倒竹、船横、寂寥。
眉州东坡老板王刚先生请我们在渡口的小船上,吃火锅,香味在暮色中,飘的很远,同远江的野鸭叫声和在一起,去了江面暮霭的那一边。
过一天,在王刚竹海家老屋里,吃午饭。烟腊肉挂在房檐下,风干快月余,走近有浓浓的松烟香。
挂在房檐下的猪肉,是王刚自家养的,吃野猪草和麦麸。这猪肉用松针熏了将近一个星期,肉近浅黄色。
烟熏的腊肉用菜籽油煸出灯盏窝,肥肉透亮,在锅里滋滋。二荆条辣椒、茂汶花椒、葱瓣、蒜颗,姜花儿炝锅。香辣味道从屋里飘到院子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咽口水。再下豆豉、豆瓣酱,煸炒,红油溢出来,是夺命馋虫,在人肚子里抓。再炒青蒜,菜就成了。
这回锅肉,和一般回锅肉不一样,烟熏的味道在嘴巴里久久不散。我戒过烟,再复吸前,有强烈的烟欲,把烟放在鼻子下,烤烟的香味,是勾魂的。烟熏腊肉炒的回锅肉,也是勾魂的。
我最爱吃,王刚家的辣香肠。在我心中,中国最好吃的三种香肠是哈尔滨的熏红肠、东莞肉蛋蛋和眉州东坡的辣香肠。我曾经用眉州东坡的辣香肠加黄油土豆泥和芝士煲过米饭,那是最过瘾的一个饭,吃一口立刻上瘾,停不下来,能把人撑着。
那天还吃了腌鸡,腌鸡是眉山过年必备的年货。乌鸡烧芋儿。农村自家地里的豌豆尖用菜籽油炒,香且清鲜。
我第一次吃冲冲菜:先将菜洗干净,晾微干,用抹刀的方法切成小颗粒状;锅里什么都不放,中火,轻轻翻炒,出锅,盛碗里,用筷子翻一下,降温,会出来芥辣味道,这就是冲鼻子的冲菜。那天还吃了,提前发酵的冲菜,芥末味儿很足。放点盐、醋、红油海椒,过瘾的停不下来。还有儿菜做的泡菜;油渣炒的菜苔都留存在我的舌尖上。
饭后,在老屋院子,坐竹椅,喝茉莉花茶。我一直以为只有北京人喝茉莉花茶,还是高末的。王刚家的茉莉花茶是峨眉山万年寺茶。用乐山犍为的茉莉花,这花儿朵大、色白、水分少、香味足。要窨(xun)七次。
放在罐子里和味一个月,花香就完全融入茶中。春茶、夏花,秋冬品,年末岁尾,一年的味道在。一杯茉莉花茶,微风有寒意,晴空无薄云;花在杯中沉浮,留有一抹香兰。
流年一锅味,风味在人间,遥想东坡当年,眉山英姿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