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以前事我错了。”堂弟低着头,应该是发自肺腑。
“没事的,都过去了,日子过得好,就好!”我微笑着,一改往日冷若冰霜的表情。我忘记了祝福健康等话语,看来梦里的我也是一个极端的物质主义者。
他们送我到车跟前,还要给我土鸡蛋带回去(生活中农村也没有土鸡了),被我拒绝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本想拥抱他一下,不成想,曾经要我命的一幕又不争气浮现脑海,我不能也不愿去那样亲他。可是,想到叔叔,我还是没忍住情感的波动,泪水流了下来。但愿着泪水不要让堂弟误会成我多么爱他!毕竟我和他再无深情可言,我不是圣人!
到了另一个堂弟家。这堂弟说起来有点由头:他的父亲、祖父母(确切的说,我已默认是我的祖父母)对我家常年的的好,使得我们不断从一个又一个困难中走出来。只是这堂弟的父亲,在我上班几年后,堂叔就得了肺癌,猝然离世。当时我是嚎啕大哭,哭的让院子里劝我的堂祖母(其实我一直在认为她就是我亲奶奶)跟着哭天叫地。是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这灾难不幸降临到堂祖母身上,其中惨痛,可想而知。堂祖父在我上班第二年,就去世了。那会的堂叔也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坦然说,堂祖父走的时候,很安详,想来他是放心的。
堂弟自己带着儿子,他的儿子已经读了小学,至于几年级,梦中没有问及。他钓鱼刚到家,因为得知我回来,激动的鱼竿都扔了。这样推算,我也是好几年没有回家吧。看到我的样子,他却不敢大声言语,是不是看着我身后跟着一群家族人员,猜想到我变了?是的,我变了,变成富人了。然后他就怀疑自己会不会吃个闭门羹?索性愣在那里,不敢朝前跨一步。我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顺势拥入怀中。我想到了他的父亲,也就是我那位堂叔,多年来把爱倾注在我家的矮个子帅男人。又想到我的堂祖父、堂祖母,把我们兄弟姐妹当成自己孙子、孙女一样疼爱,一直到他们离开人世前,都没有改变过对我们的爱。顷刻间,我又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吓坏了这个堂弟,弄得他无所适从。哭了一会,我又突然推开他,转身跑到路对面的一块土疙瘩上,蹲下身子,一手抚摸这土地,一边不停哭着。是的,这块土疙瘩上以前是厕所,小时候的我出入这个厕所多少次,无从记起。堂弟显然猜不透,他压根就不知道他家以前的厕所在这里。我想起小时候没了钱,就找堂祖父、堂祖母及堂叔,或者被父亲殴打时,趁机逃脱的我,也是这样很多次在厕所前等他们出来去说服父亲。而今,我见不到他们,无法报答他们的厚爱,我的哭声更大了。
哥哥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我一概不知,现实中的哥哥很少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吩咐司机从后备箱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皮箱,应该没设置密码。哥哥走了过来,按住了我的手,轻声问:“多少钱?”
“一百。”我不假思索回答,对于他的出现,感到怪怪的。
“一百万?”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冲着我喊了一句:“你疯了!”
“他们对于我们的爱,你忘记了?用钱能衡量吗!”我有些恼怒。
“不过,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们对他们都很好啊!”哥哥不依不挠,有点歇里斯底。
我不想理会,毕竟我来家的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提着箱子,走到堂弟的面前。堂弟属于很精明的那种,就是偷懒,搞得老婆弃他而去。几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妈,挺不容易的。虽然秉性是懒惰,但若去打工,他儿子就没人照料,顾此失彼的事有什么意义呢!
堂弟坚持不要:“哥,好长时间没见到你,老是想你!”他此时才想起拿烟,我接了一根,就着他打火机喷出的火猛吸了几口。问及了他的近年来的状况,得知他的日子仍是处在水深火热中。而他家那位很憨厚却又很倔的小堂叔也去世不久,我不由得眼泪又出来了。这下子堂弟跟着哭了,一边哭一边用他那脏兮兮的手给我擦眼泪,看得出,他钓完鱼后没来及洗手,抑或说一个没老婆的男人,就这样邋遢惯了。不由得心疼起他来,虽然他对我们倒没什么大恩情。话又说回来,他还是个熊孩子,只有我们对他好的份。谁说不是呢!
梦中是否有和他一起去祭拜堂祖父、堂祖母及堂叔,印象里找不到。就是连是否去父亲坟前诉说,都理不清半点回忆,想来这些不是梦中的主题吧。
“这些钱,你拿着,在县城买套房子,先把孩子学校解决好,乡下教学质量远不及城里。”我把黑色箱子重新递给他。
堂弟看来已猜得出箱子里面价值不菲,能让他买房子,数目不会太小。他用脏兮兮的手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几片头屑飞落下来。过了一会,露出了黑黄的牙齿,嘿嘿笑着。我突然不见哥哥哪里去了,是不是他不想在此两难:阻止还是默许?
“住到新房子后,给我来个电话。”我笑着对他加了一句:“别忘了找个媳妇,迎娶花销若有困难,可以给我电话!”
这堂弟笑的更灿烂了。而我看他满意的样子,我的心里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