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伯是个身强体壮的能干人,田里场上样样精通不说,还是个会罩鱼、修船、砌墙、烧砖、箍桶、绞麻绳的“全把式”,是家里的摇钱树,
赵大娘是家里的聚宝盆,五十岁了,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
她一天不带闲着的,煮猪食,喂猪,腌咸菜,舂粉子,磨小豆腐,编蓑衣,织芦篚,她还会剪花样子。
待嫁的大英子,文静话少,小英子活泼话多,都是青春明秀,健康秀美,浑身散发着生命的力量。
明海帮大英子画的花样子,让她绣出的鞋惊艳了方圆三十里的姑娘们,赵大娘也认了聪明的明海做干儿子。
明海就成了小英子的帮手,栽秧、车高田水、薅头遍草、割稻子、打场,他总能帮上忙。
车水时,明子和小英子伏在车杠上,踩着车轴上的拐子,唱着明海向三师父学来的各处山歌。
看场时,他们并肩坐在一个石磙子上,听青蛙打鼓,听寒蛇唱歌,听纺纱婆子不停地纺纱,看萤火虫飞来飞去,看天上的流星。
摸荸荠时,小英子故意去踩明海的脚,回家时,她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
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
明海看傻了,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笑着闹着,时间过得很快,明海要受戒了,受戒在佛教里是一个庄严的仪式,善因寺的受戒现场也是庄严肃静的。
明海关心的只有,受戒之后,会得到一个度牒,就是小英子说的合格文凭。
这样就可以四处云游了,还可以到任何寺庙进行挂单,吃饭不要钱。
明海想不到的是,因为他年轻,聪明,相貌好,善因寺有意选他当沙弥尾。
“当了沙弥尾跟别的和尚有什么不同?”
“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能当方丈。
现在的方丈退居了,就当。
石桥原来就是沙弥尾。”
可是,小英子不想他当沙弥尾,也不想他当方丈,明海直接就说“好,不当。”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海回答:“要!”
或许,明海赚了钱后会还俗娶妻,会和小英子一起组成幸福家庭,如同赵大伯、赵大娘那样,把日子过得红火兴旺。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完小说后,会想像这美好的画面?
03、笔下只写熟悉的生活汪曾祺写《受戒》的时候,十年运动时期虽然结束好几年了,可局势还不是很明确。
他在1958年被“补”成了右派,经历了一段不平淡的生活,直到1979年才彻底摘掉这个“帽子”。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在张家口劳动改造过,画过马铃薯图谱,改编过样板戏,却再也没写过一篇小说。
他不鼓动,不闹事,沉默地守着自己的底线。
直到1979年,都六十岁了,他才再次有了创作的冲动,开始重新拿起笔,写起了自己熟悉的生活琐事。
他写了《异秉》,可是这篇小说当时并未能发表。
毕竟在那个时代,这种作品还是不合时宜的,不仅缺乏了“工农兵”气,也不合当时推崇的宏达叙事和宏达主题。
可是,这并没有打消他创作的激情,紧接着就写了小和尚明海的爱情故事《受戒》,里面描写的唯美的爱情,诗意的生活被读到的人大加夸赞。
可是,想要发表,还是很难,只能供大家小范围流传。
直到杨毓珉向当时《北京文艺》的主编推荐后,李清泉在一次会议上力排众议,决定把它刊登在改名为《北京文学》的第十期 。
《受戒》一经问世,就好评如潮,这种延续了沈从文的写作风格,让当时的人们意识到,原来文章还可以这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