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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世人常说,文如其人。其实也不尽然,有些文人有才无德。比如唐代的宋之问,他为求荣华出卖友人,为窃诗作谋*外甥,因此恶名远播,但他文采斐然,留下赋诗夺袍的佳话。又比如民国的胡兰成,诗人柏桦对他做出一个评价,可谓精准:
人品人格的照妖镜,文学水平的试金石。
提起胡兰成,很多人首先想到他的两个身份:汪伪集团的人物;民国才女张爱玲的前夫。对于民族大义,他是失节的叛国者;对于儿女私情,他是滥情的无赖人。
因为这样的三流人品,胡兰成在世人心中简直声名狼藉。
然而,他的文学水平可以称得上一流。
陈丹青对《今生今世》极力推崇,认为这本书是中国近代最好的回忆录之一,从中读到“最丰富最厚重”的民间野史书,并且把它作为为枕边书。作家唐诺在一期谈话类节目中称,胡兰成《今生今世》的第一章《韶华胜极》写得好极了,他对中国乡间庶民社会起码的描述,作为一个散文体来讲,从新文化运动以来,没有几个散文能写道那个地步。
秋日午后,当我重温《今生今世》,撇开人格,单论文字,再一次被胡兰成的文采折服,被他字里行间如诗的韵味惊艳。
其人虽可废,其文不可废。
一个流亡者,对故乡的回望风云变幻,人事无常。写《今生今世》时,胡兰成因为时局变化,已迁居日本多年。
这本书的第一章《韶华胜极》,写的是他对故乡浙江嵊州下北乡胡村的回望。异地他乡,隔着遥远的一去不复返的时空,胡村的风土人情、月令仪式,以及故乡的山水花草,他依然记得那么分明。
他写胡村农民养蚕,一笔一划,时而白描,时而抒情,用优美的文笔写出旧时乡村养蚕的事宜与忌讳:
”我母亲孵一张蚕子,一张蚕子是一两,分得十大匾,吃起桑叶来像风雨之声,此时饲蚕是从桑蒲里抓起桑叶大捧大碰的铺上去,夜里都要起来两三遍,桑叶一担一担的挑进来都来不及……春光潋滟得像有声音,村子里非常之静,人们的心思亦变得十分简洁,繁忙可以亦即是闲静,这理该是通于一切产业的德性。”
他写胡村人清明上坟,以孩童般澄澈的眼光,记录下山村四月的景致:
“上坟去的路上,只见茶叶已不久可采,地里谁家的蚕豆今年种得这样好法,麦已晾花,桑叶已成荫,还看得出去年桑树的枝条剪得非常齐整。此地是整个田畈都齐齐整整,日色映溪连山,又照在村子里,只见人家的乌瓦白墙易发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