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做菜,偏甜的总是会被叶冲一扫而光,他爱吃什么,她怎会不知?
可如今,这一勺糖,再也加不到叶冲的碗里了。
就在这时,何樱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给我一碗粥,放些盐,不要糖,谢谢。”
她立时,就愣在了当场。这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这世上,还会有声音如此像的两个人吗?
她马上回头去看,可是餐厅内用餐的人很多,离她最近的几个人,也都是只能看见背影。
这个声音,会是谁?何樱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锁定了一个清瘦的背影。
这背影,虽然比叶冲清减许多,但是那坚毅挺拔的背脊,一看就是多年军旅生涯塑造出来的。而那低头吃东西的动作,简直和叶冲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吗?何樱激动得手一直在抖,勺子里的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撒了大半,她都丝毫未觉。
她真的太希望这个人就是叶冲了,可就因为太希望,反而就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去看个究竟。因为她怕,怕这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最后又成了一场镜花水月,成了她的空欢喜。
正在何樱犹豫时,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和那个军人说了几句悄悄话,他便放下碗,和那个人一起走了。
这时,何樱才回过神来,她猛地从桌上站起,想要去追,可正值早餐时间,餐厅内来来往往上菜的服务生很多,那两个人又走得非常匆忙,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何樱的视线之中。何樱只看到,那人的走路姿势,也像极了叶冲。
眼看着失而复得的“叶冲”就这么没了,何樱恼恨无比,自己为什么就那么不争气?不就是上前去看一眼吗?就算不是叶冲又怎样,自己这两年得到过的失望还少吗?差这一次吗?
但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叶冲,那不就......
她越想生自己的气,为了不浪费粮食,只能回去强忍着把面前那碗粥喝光了,但是,完全没有喝出一点味道。
何樱今天,本来是想要去北京城里转转的,但如今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哪还有半点出去闲逛的心情。她忽然想起昨天小刘跟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组织部找他。
组织部?不就是管理一些人事上的事吗?如果叶冲真的活着,这个小刘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消息?
事不宜迟,何樱跟前台的服务生打听了组织部的地址后,便马上出发,去找小刘了。
小刘听了她的讲述,似有所悟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何樱同志,没猜错的话,那天在延安,你说回忆起的往事,也是叶冲同志吧?”
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看穿了心思,何樱还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刘青说,他去延安之前,翻阅过何樱的档案,当然也查阅过与叶冲相关的档案,上面记载的确实是他在四五年八月,执行任务结束回延安的途中牺牲了,但具体是什么事件,叶冲同志又是怎么牺牲的,并未详细记载。
至于何樱说在酒店看到了一个和叶冲非常相似的背影,应该是认错人了。
不过,为了打消何樱的顾虑,小刘答应,可以帮忙找找,部队里有没有和叶冲长得非常像的人。
虽然早知结果会是如此,但亲耳听到小刘又告诉她一遍,叶冲已经牺牲的消息,何樱内心还是难过不已。
如果说在饭店,何樱初看那个背影,还只是怀疑的话,见到“叶冲”离开时走路的姿态时,她几乎就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叶冲了。
如今,组织上却拿着一摞白纸黑字的文件,再一次明确的告诉自己,叶冲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不信,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她就一定要找到“他”。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傍晚,北京饭店自那次看到“叶冲”后,她每天都会去组织部一趟,催问小刘那个“像叶冲”的人,到底有没有找到是谁?
可小刘每次只能对她摇摇头,说这次来观礼的代表太多,有些文件他又没有权限查看,所以至今,也没发现有什么符合条件的人。
她不死心,每天除了去组织部的时间,就一直坐在酒店的大堂,不错眼地盯着每一个来往的人,希望下一秒,就能在这些人中,发现叶冲的身影。
接连好几天过去,何樱在大堂都已经坐成了一个“望夫石”,那个“叶冲”,却再也没有出现。
今天白天,参加过开国大典后,何樱便又匆匆地回到了酒店。
开国大典虽然让她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但一想到明天就要启程回延安,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叶冲”了,她就心急如焚。
在酒店大堂又坐了一下午,何樱还是一无所获,眼看天就要黑了,何樱终于在心里,把仅剩的那最后一丝念头掐灭了。
她颓然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胡乱叫了些吃的,准备吃过后,就上楼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启程回延安。
毕竟,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延安是真实存在的,它就是叶冲最向往的地方,她一定要替他把那里建设得更好。
等着上菜的间隙,何樱还是不自觉地看向窗外,漫无目的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时,酒店前开过来一台车,看到里面的人推门下来的那一瞬间,何樱愣在了当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分明就是叶冲啊!虽然比当年瘦了好多,也黑了许多,可那面容,身姿,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这次,何樱再也没有犹豫,发疯了一般踉踉跄跄地就跑了出去。
到了面前,她也顾不得丝毫的礼仪,直接就扑了上去,一下把那个人抱在了怀中。
搞得车前两个正在谈话的人,皆是一愣,旁边的警卫员,也立刻掏出枪来,冲过来就要把她拉走。
“叶冲,叶冲,叶冲,真的是你,叶冲,我是何樱啊,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顾不上被人拽着手臂,用枪顶着头,她语无伦次地说出了一连串的话,话还没说完,自己早已是泣不成声。
突然被一个女人冲上来狠狠抱住,这人也被惊了一跳,可听到她嘴里不停地喊着“叶冲,何樱”时,他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在饭店门口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幕,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几个警卫员过来抓住这个女人,拼命想要把她从他身上拉开。
那人看着拼命抓住自己衣襟,又哭又笑的女人,鼻子一酸,几滴泪珠也从眼角滚落。
“小李,没事,这人是我的老朋友,没有恶意,应该是多年未见太过激动了,你们放开她,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吧。”
说着,他伸手扶了扶何樱,带着她,朝酒店走去。
“可是,何冲将军,这个人她真的......”警卫员从未见将军如此失态过,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他并未说话,也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跟着,便扶着何樱,进了餐厅。
(未完,叶冲篇 戳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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