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羊羊与灰太狼之深海历险记,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奇趣外星客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4-03-20 04:43:08

喜羊羊与灰太狼之深海历险记,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奇趣外星客(1)

《遨游神秘洋》大结局官方剧照

2023年暑假在各地方动画频道热播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遨游神秘洋》(以下简称《遨游神秘洋》),不仅是喜灰IP每半年一部的例行更新,还是作为中国动画诞辰100周年与喜灰IP诞辰18周年这两个特殊节点的关键性作品。

《遨游神秘洋》解决了羊村守护者(以下简称:羊守)系列前的历史遗留问题,将故事发生地青青草原从日常系陆地中抛离出来,放置于看似没有终点的海洋里,并在结局时将讲述了青青草原最初的由来,修复了羊狼故事诞生的前见(vorsicht)。《遨游神秘洋》进一步丰满了角色之间的个人情动(affect),将“羊村守护者”的概念扩大到青青草原的所有成员,并重新加入灰太狼的父亲黑太狼的父子亲情线,并再次呼应羊守系列的隐含主题“离别/失忆”,这也是羊守系列首部没有最终反派的作品[1]。

《遨游神秘洋》由此对喜灰IP的整体框架进行了自《羊村守护者》以来的第二次“追溯连续性”(retroactive continuity)重置。这意味着喜灰IP不仅在时间上,同时也在主题上完成了属于自己的成年礼。这也是对喜灰系列TV版首部插曲《星芒》中的那句歌词:“在这片海洋上游荡,我不曾孤单”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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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遨游神秘洋》logo

从日常系迈向生活系

喜灰IP一开始只是用flash软件制造的粗糙画面,以及重复图层、重复主题和主角人物年龄永不变化的“狼捉羊,羊捉弄狼”海螺小姐模式(サザエさん時空)。即便此后出现中国首部票房过亿(最终票房1.3亿元)的动画电影《喜羊羊与灰太狼之虎虎生威》(2010),狼羊之间的对抗关系也一直都被保留下来,变成每年固定出现的生肖系列大电影基本模式。即便后面出现了小灰灰这一新角色,也只是暂时起到缓解族群矛盾的作用。

所以,喜灰IP的原生母题(以及它所最开始借鉴的《汤姆与杰瑞》和《蓝精灵》)与《哆啦A梦》动画剧集一样,都是不会指向未来的日常系,而且喜灰IP还有“捕食者生物链”这一自然命题保证其合法性。长期以来,这一母题获得巨大成功,迄今为止喜灰IP依然是所有国产动画,乃至所有动画系列在电视台中收视率最高的,一度达到17.3%,该项纪录目前也没有其他作品逾越。

可如今18年过去了,仅仅依靠“对抗与戏弄”的滑稽冲突,已经无法满足千禧年一代少年观众的观看癖好。作为搞笑动画的喜灰IP也难以在日常系中继续保持影响力,并开始面临解离风险。

这正是本季神秘洋中遨游的第一层隐喻:当日常系变成难以逃离的海域,观众已经审美疲劳时,作为过成熟的动画IP应该何去何从?

从日常系迈向生活系,就成为一个必然的选择。

羊守系列与早期喜灰版本形成了根本差别,那就是把“只是作为搞笑元素而被消费的日常” [2]里的成长部分抽离出来,变成“生活系”作品:即让角色的人物弧光在一次又一次剧集里被不断完善,虽然其成长在每季终焉都会被重置,但依然成为“所有童年的经验者与经历者”的共同时空。

于是在嘻哈系列的铺垫下,喜灰IP开始从单元剧走向连续剧;在羊守系列中,不仅是故事形成完整路线,动作画面大幅增加,以及出现大量互联网融梗(这点在B站官方账号灰太狼办公室的每日宣发中体现得更加明显)。更重要的是,通过《羊村守护者》和《跨时空救兵》,分别解决了喜灰日常系中一直悬而未决的两个根本问题:对抗与情动。

笔者曾在《奇妙大营救》专栏评论中谈过,《羊村守护者》改变了整个喜灰IP最底层的元设定对抗,即羊狼对抗的根本原因是“族群要求的动物性对立与代际隔绝”[3]。自然属性上,狼族代表捕食者/羊族代表被捕食者,狼捉羊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生态正义;社会属性上,羊族代表少年/狼族代表成年,少年取代成年的生态位是必然趋势。

这原本是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冲突所缔造的死斗无解的命题,却在《羊村守护者》中被表述为“被遮蔽且(由小鱼人淘淘)刻意制造的历史宿怨”,即狼羊的种族对抗,并不是基于生物学/社会学的,而是基于历史学的。在《跨时空救兵》里这一改变被再度强化后,通过被重置多次的主世界,以及开放的平行世界,用更多笔墨集中在角色而不是生物身上后,将羊狼的种族对抗话语体系彻底抛弃。

由此,青青草原的现实线与平行世界的历史线形成交错,其中做出最大改变的是灰太狼:在《羊村守护者》中,由于狼性草作为属性药物的出现,任何动物注射狼性草都会变成狼,依托于自然的设定由此失去秩序性,这就导致他的动物属性(狼)不断弱化;反过来,被不断强化的狼族亲族情谊,以及《跨时空救兵》里父亲黑太狼的出现和被迫离别,让灰太狼的社会属性(父亲)不断加强,正是因为原本空无的日常系对抗,在时空乱序下追加了可被丰富的怀旧心路历程,才让喜羊羊与灰太狼在不断交换记忆的过程中成为了挚友。

“交换记忆,增强情动”这一设定所形成的小叙事在续作里被反复提及,不断冲淡羊狼对抗的宏大叙事,直至其彻底瓦解:在《决战次时代》结局里,二人同时看到了分属不同时间线下的彼此的多结局;在《奇趣外星客》设定里,灰太狼变成被细菌大王操控的傀儡,在此期间他频繁失忆;在《异国大营救》结局里,孤心狼的黑暗力量不断附着在不同角色身上,形成邪恶并不是隶属于生物种族差异的认知;在《奇妙大营救》结局里,让二人在对战时互通了所有独属于自身的过去;在《勇闯四季城》里,则因为二人的合体进化为“喜之狼”,获得了精神世界的复调共鸣。所以,在《遨游神秘洋》结局里,羊狼的历史被再度讲述之时,在闪回画面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有关对抗叙事的痕迹。与此呼应的,就是羊守系列每季主题曲,已经越来越少见到“羊/狼”的字段。

如果说日常系就像这片神秘洋,一望无际全是相似的海水/主题;那么生活系就是在神秘洋上穿梭的龟爷爷,在不断成长中获得连续独特的经验与经历。

《遨游神秘洋》更进一步,摈弃了青青草原一以贯之的陆地叙事,将整个青青草原变成乌龟背上的岛屿,以海洋叙事的方式将“生活系”从个别身份扩展为全体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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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遨游神秘洋》第9集 神秘洋上的玄龟

从陆地叙事迈向海洋叙事

地理空间的差异,塑造着不同的区域文明的精神面貌,由此围绕相关地理想象(geographical imagination)形成地域美学(regional aesthetics)研究方向。梁启超作为中国美学史上最早提出地域美学的研究者,就详细分析过其中最重要的两种地理空间,陆地与海洋:“海也者,能发人进取之雄心者也。陆居者以怀土之故,而种种之系累生焉”[4]。

建立在西方文学地图的基础上,学者杨义与梅新林将文学、地理学与美学知识进行融合,提出更具探索意义的文学地理学-美学理论,强调“文学发展的空间性成因”,以及“地图在文学创作中的生成性”[5]。所以,在人类文学阅读经验中,最熟悉的还是围绕陆地和海洋展开的故事,分别是陆地叙事(terrestrial narrative)与海洋叙事(ocean narrative),尽管当下现实生活已经进入现代空间乃至赛博世界。

陆地叙事的完善

在《遨游神秘洋》之前,喜灰IP乃至相当数量的少年与子供向动漫作品都是标准的陆地叙事,即在一块可用双脚抵达的陆地上发生的互动关系,即便出现海洋等隔阂,也是抵达下一块陆地的过渡悬置空间。

按照陆地是否分离作为标准,又可以将其分为前陆地叙事(完整陆地)与后陆地叙事(分离陆地)。

前陆地叙事,即陆地本身是完整的,它们可以被拼贴形成一张完整地图。无论是冒险还是旅行,都需要地图作为指引,在前行的路上,旅行者一直都在陆地上进行。前陆地叙事囊括大量同一空间内的踪迹线,如但丁《神曲》中的地狱多层图景,塞万提斯《唐·吉诃德》中的骑士冒险路线,JK罗琳《哈利·波特》中也出现了霍格沃兹学校地图。

在喜灰IP里,作为前陆地叙事的典型就是整个青青草原。喜灰IP最早播放的530集(2005.8-2009.1)内容都是在这块看似没有边界的大陆上发生的故事。即便是后续正篇故事,无论是引进各种主题(如《羊羊运动会》《竞技大联盟》的运动主题),还是围绕某种类型(如《懒羊羊与大厨》《衣橱大冒险》的美食、美妆类型),也并没有动摇青青草原作为发生地的空间确定性,相反为其不断增加了循环罔替的日常性(如《羊羊快乐的一年》首次明确时间更替、《开心日记》中出现叙事套层、《奇趣外星客》细菌大王入侵和冰冰羊的加入)。于是青青草原里被塞下了越来越多的动物角色,以及前来探访的其他角色。

后陆地叙事,即陆地之间并不是连续的,而是需要各种跳转方式去往新大陆冒险,去往的过程并不重要,去往的目的地才重要。早期的后陆地叙事是伴随着16世纪的地理大发现而进行的,在此期间兴起的乌托邦叙事,就是结合了未来幻想与后陆地叙事的理想国度,离散且完美的新大陆永远在别处。按照晚清相关学者对“西学东渐”的认知,尤其是林则徐、魏源、梁廷楠、徐继畬等人的观点,后陆地叙事推动了“从‘天下’到‘万国’观念的转型”[6]。

后陆地叙事在TV版《原始世界历险记》(2015.8)中首次登场,直到《奇幻天空岛》(2018.12)为止,“向外部世界探险”(游历模式)变成延续喜灰IP影响力的最重要创作思路。于是青青草原作为“天下中心”的概念逐渐丧失,既不再是举办运动会的地方,也不是地下(地下古古怪界)、海洋(深海双星)或天空(奇幻岛)的中心位,进而随之失去了故事发生地的吸引力,转而变成一个抽象的家园符号。

在进入羊守系列之后,后陆地叙事发生了向游戏现实主义(游戏模式)的嬗变,被抵达的大陆已经不再是物理意义可被绘制的地图疆域,而成为折叠之后的空间,青青草原最后退化为角色出发地,甚至只是为了完成生活系的首尾呼应而存在的标记。从更广的剧集联系来看,青青草原是羊村守护者每次出行的出发地,是被打破的日常生活概念,也是故事结束后角色们的返回地,也是完成每季功能性情动失忆的存档点。

这些折叠空间更加不会描述抵达的过程,冒险者岛屿(《异国大营救》、《奇妙大营救》)、平行世界空间(《跨时空救兵》)、未来都市(《决战次时代》),甚至运动赛场(《筐出未来》)、游戏-旅游空间(《勇闯四季城》)等异世界转生/转移题材常见的设定,都在该系列中一一浮现。更重要的是,由于“羊村守护者”这一名号的确定,导致羊狼一行人在新大陆的冒险身份从闯入者变成拯救者,这些新世界的发现并不是偶然发现的,而是早就被求助者标记好的。

向海洋叙事航行

海洋叙事与陆地叙事正好相反。陆地叙事有明确的目的地,无论是疆域的延展,还是新大陆的发现;陆地叙事的着重点亦不在旅途过程,出发点往往承担乡愁的功能。海洋叙事则更多是一种无目的流浪或冒险,不仅终点难以明确,甚至出发地都会被湮灭。

从明代开始,《山海经》就被认为是“小说之祖”,学者倪浓水对其进行综合考察之后,认为应该商榷为“中国海洋小说之祖”:《山海经》作为海洋叙事的“母题原型”,为后世海洋文学创作提供了脉络,其中山海并峙、南方视野与海洋家园都成为中国海洋叙事独特的“文学局域”[7]。

在海洋中游荡,同时也意味着“大陆/中心”情结面临挑战。由于海洋本身的绵延性,导致领域既不可分,又无法确定中心,似乎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正在航行中的船只。由于海洋意象的“无法锚定性”,从荷加斯开始,就成为崇高(sublime)审美范畴的代表物,康德也认为海洋就是“数学与力学的崇高”共同指向的本身。东汉刘熙的《释名》里,海也被解释为“晦,主承秽浊,其水黑如晦也”,作为带来巨大恐惧的核类空间。

在进入《遨游神秘洋》之后,喜灰IP的陆地叙事被海洋叙事全面取代。同样是恐惧感,羊守系列的其他作品在陆地叙事的坚实性下尚且能保持乐观主义;但在海洋叙事中,从一开始就弥漫着强烈的脆弱性,并成为系统性生存危机。

《遨游神秘洋》开篇第一集就以喜羊羊坠入深渊的梦境入手(该梦境直到第34集《谜一样的岛屿》里才被重现);在他因为噩梦突然醒来之后,整个羊村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地震。然后“羊村消失了”:整个羊村与狼堡,被彻底从青青草原里挖空,并抛离到海洋中,它的下方出现了一个体型硕大的玄龟,在神秘洋里无目的地流浪。羊村守护者的拯救者属性被彻底剥夺,原本属于羊狼主角团的经历,覆盖到所有生活于这片土地上的角色,青青草原的诗意桃花源空间,变成了空白恐惧(horror vacui)。

这一名场景也几乎复刻了洪水灾难文学谱系中的经典画面:家园被毁、放逐之路(wræclastas)、海上游地(floating colony)、诺亚方舟(Noah's Ark)、流浪返乡(Odýsseia homecoming)、失落文明(the Atlantis Mystery),和逆托邦之旅(Retrotopia)。

玄龟随之成为无限辽阔海洋中的孤独意象。由于玄龟本身就是巨大沉默物(Big Dumb Object),是青青草原本身,而玄龟在海洋里又是极为渺茫的存在。所以动画采用与《沙丘》电影相同的视觉构图方式,经由“四次极端大小的对比”(海洋、玄龟/岛屿、海盗船、人物)将没有实体的海洋投影到观众的瞳孔之中。

“人的感受,对超过极限的大是麻木的”。为了更好呈现海洋、玄龟、海盗船、羊狼的四方视角,《遨游神秘洋》中出现了大量以任务为中心视点向四周辐射,和自上而下的俯视镜头,并且在图层里快速切换交替。同时运动镜头也变得比前作更多,不仅有前作常见的横版运动镜头(缺少透视感,深处空间变成背景),还有从高空到深海反复横跳的竖版运动镜头。

在后续剧情里,也在不断强化这些充满恐惧、失落、危机、死亡等海洋意象的场景,虽然看似采用的画风充满着明亮鲜艳。

漩涡岛里,居民一直被围困其中无法逃生,总是面临饥饿风险;双子岛岛主处于对抗状态,蛮触之争一触即发;宝石岛里,海王星拥有将贪婪的游客变成宝石的陷阱;美丽岛内,失控草控制全岛居民成为傀儡;人鱼族们拥有随时掀起海洋风浪的能力,尤其是妹妹声音失去之后,变得更加暴躁;冰山岛里,雪狐一族消极避世,不参与任何援助。还有一直虎视眈眈要把玄龟背走的海狮族(海盗),稍不注意羊狼们就会失去家园。无论是海洋本身,玄龟被迫流浪,还是海洋上的岛屿,都成为苏珊朗格所言“科幻片的本质是灾难片”这一命题的注脚。

不过,就像《吉尔伽美什》中埃阿(Ea)神谕传递给阿普苏城内的话语既可以被认为是凶险的末日警告,也可以被看做是建船的赐福[8]。神秘洋里虽然充满着各式各样的灾厄与困境,却也是容纳和净化的象征,这不仅是意象上的,也是功能上的。

羊狼一族眼前的神秘洋,与鲍曼在《怀旧的乌托邦》里所描述的,我们身处“撕裂、矛盾、冲突又摇摇欲坠的世界”并无不同,唯一的解决方法也同样写在尾声。那就是“对话”。

“如果存在一个我们应反复强调,永远不应厌倦的单词的话,那么它就是‘对话’。我呼应人们通过各种可能的方式来促进对话的文化,从而重建社会结构和组织……将‘对话视为一种特殊的接触与互动形式’的文化……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参与策划和建设’这种能够治愈我们的多文化、多中心和多冲突之世界伤痛的文化。”[9]

在神秘洋中,虽然羊村守护者们都有灰太狼开发的武器,但面对浩瀚险境和岛屿上的反乌托邦,武装暴力毫无用处。而真诚的对话才成为化解不同岛屿灾厄与宿怨的最大力量,青青草原的角色们也继续作为拯救者存在,虽然自己也总是身处灭族的险境。

即便众人最后面对已成为废墟的海洋毫无办法,依然也能(被小巴用靛青玉)重新变回宁静深邃的海洋。虽然这回归本身,与羊守系列前作一样,都只存在于最后1集里,是以一如既往的“失忆”为代价所换来的时空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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