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拍拍小嘎子的肩膀说:“当八路军并不等于入了党。要想做党员,还得具备入党条件,履行必要的手续才行。我们现在开会讨论战斗计划,你有什么建议可以告诉支部。
小嘎子这才想到自己跟这些人还不一样。他一向以为共产党的光荣也有自己一份,如今看来,敢情还差呐,还得做更大的努力啊!
小嘎子独自往外走,突然听见钱队长喊:“张嘎子!”他急忙跑过去。原来钱队长、石政委和县大队长三人也在讨论战斗计划,让他来介绍“鬼不灵”的情况哩。
这一下,小嘎子又乐了,他把村上的巷口,房屋院落,地道暗堡,敌人每次进村的规律······都一一比划着叙述清楚。一个详细的战斗计划很快就拟定了。
部队连夜秘密进入“鬼不灵”。经过一番观察布置,战士们钻下了十字形的地道,分聚在东南西北四个出口处。小嘎子站在村边一道矮墙上,监视村外。
天刚亮,小嘎子就看见鬼子、伪军两溜黑影,鬼鬼祟祟搜索着进了村子。伪军一面把纯刚大伯抓来,一面占据了韩家大院。
在韩家大院斜对过的碾盘底下,石政委、钱队长从砖缝里朝外望着。杨小根牵着一根绳子,蹲在他们身旁。绳子那头拴着埋在街心的大个地雷;只要地雷一响,部队就展开进攻。
韩家大院门前好久不见鬼子露面。可是在很远的十字街口却尘土滚滚,人马翻腾。小嘎子跳下矮墙,轻巧地溜过来报告钱队长。钱队长心想:莫非鬼子的主力集中在东头了?
果然,东头地道口上的部队来人报告,鬼子不但占了东头的小学校,还控制了周围的平房,有一翼恰好堵住他们的出口。接着南口上也来人说,鬼子把他们的院子占了,部队出不去,要求转到北口来。
钱队长命令他们先不要动。他钻到东口和南口去看,见敌人把主力扎在东头,围着十字街下了卡子,并已把老百姓往那里赶。看样子,韩家大院是伪军的指挥部,鬼子的指挥部设在小学校里。
钱队长沉思:东、南两口本是卡着小学校布置的,不想都给压在地道里出不来。西、北两口的部队虽然可以出入,但够不着鬼子的主カ····..
“夸夸夸······”一阵马蹄响,由西而东,顺大街来了一队骑兵,上面坐着一色三十多个鬼子。在路过辗盘跟前时,杨小根问:“拉不拉?”钱队长轻声说:“等会儿!
人马越来越近,在骑兵后尾上,用绳子拴着三个人,都反绑着双手;走在后面的正是老钟。小嘎子连忙把手枪举起来。可是,唉!怎么地雷还不响啊!
他看看钱队长,只听钱队长轻声说:“把敌人扰乱一下,想法子把鬼子调到西边来。”石政委点了点头。小嘎子忽然想起袋里的鞭炮,立刻有了主意。
石政委说:“好哇!可韩家大院你怎么进得去呢?”小嘎子就把他想好的办法轻声说了。钱队长和石政委两人的眼光碰在一起,点了点头。
钱队长紧握住小嘎子的手,说:“张嘎子!我们批准你去。你是个勇敢灵活的孩子,我们信得过你。好!就去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吧!”小嘎子响亮地应了声:“是!
小嘎子把手枪给了钱队长,一旋身就走了。钱队长一直目送着他,直到看不见了,才传下命令,各口子上的部队做好出击准备。
小嘎子很快弄到十几个鸡蛋,用小篮子拎着,从一个老百姓家里出来了。他经过碾盘时,朝底下瞟了一眼,笑嘻嘻地朝韩家大院走去。
韩家大院门旁有个伪军站在那里。小嘎子往里闯。那伪军说:“哟!这不是熟人吗?”小嘎子一看,又是那个烂眼皮。如今小嘎子老练得多了,他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小嘎子把小篮子一举,说:“那你带我见'太君'去,这是'太君叫我送来的。”烂眼皮眼睛一挤说:“太君在东头,还没有来呢!
这时,小嘎子见二门里摆着酒席,太师椅上坐着几个穿漂白褂的。纯刚大伯在忙着端菜递酒。一条大黄狗在桌底下东嗅西嗅。
纯刚大伯猛地看见了小嘎子,不由一怔,顺手拿了块饼,引着黄狗走出来。小嘎子忙上前去说:“大伯,这是“太君'叫我找的鸡蛋,可这位老总不让我进去,你给我说个情吧。
纯刚大伯怕他进去出事,没答应,塞了块饼子给他说:“鸡蛋交给我传进去算了。你用这块饼把黄狗看住,里头快开席了,这东西净在那儿捣乱!”说罢,拎着鸡蛋进去了。
小嘎子暗想:这样也好。他随手掰下一片饼子往半空一扔,两眼盯着饼子的黄狗纵起来,一口吞进肚里。
小嘎子一眼看见烂眼皮手里夹着烟卷,摸摸索索在找火柴。他心里一动,就掏出火柴划着凑过去:“老总!也给我根香烟抽吧!
烂眼皮鼻子里喷着烟,一翘下巴道:“给你一支?老子自己还不够抽呢。地上有烟头,拾去抽吧!”说完,转身走开去。
这时,从东头来了一群鬼子,前头那个正是笆斗脑袋、蛤蟆眼、一撮小黑胡的肥田,跟着一条大洋狗,直朝韩家大院走来。烂眼皮忙“咔”地一个立正,目送鬼子进门。
小嘎子趁势退到一边,蹲在地上用饼子逗引黄狗打滚儿玩。
逗着,逗着,小嘎子把黄狗引到转弯角上,随即掏出那挂鞭炮,三缠两绕,拴在黄狗的尾巴上,用烟头往药捻上一点,然后敏捷地举起饼子,往二门里一掷。
黄狗还没吃到饼,鞭炮却在它后脚上“劈劈啪啪”响开了。黄狗惊得连窜带跳,蹦上了桌子,刹那间碗翻瓶倒,一桌子吃喝的人,都慌了手脚。
小嘎子见计策成功,撒腿就跑,到地道口一个唿哨,战士们都按照计划行动起来。
东头小学校里的鬼子听到鞭炮声,以为八路军袭击韩家大院,赶快增援;当他们到达韩家大院门口时,那个笆头脑袋肥田气得来回乱蹦,嚷着要把烂眼皮绑起来烧死。
鬼子兵见肥田平安无事,以为是一场虚惊,便挤在门口看热闹,惹得肥田更加暴跳如雷,命令他们赶快把全村老百姓集合起来,不许漏掉一个。
就在这时,碾盘下的钱队长把手一挥,杨小根咬住牙一拉绳子,“轰!”山崩地裂一声响,埋在街心的大地雷炸响了,破枪、烂布、碎钢盔,一起飞上天去。那些鬼子横七竖八地躺下一大片。
肥田大惊失色,舞动指挥刀,督着一群鬼子想守住韩家大院。不想全院最高的南房给纯刚大伯抢先进去把门顶上了,弄得鬼子们插脚无地,奔窜无门。
有几个伪军想爬上房顶逃命,却正好碰上登屋顶的八路军,打得往下直滚。肥田又想往外冲,谁知街口两头都已卡死。
他举着洋刀,哇呀一声,窜到碾盘跟前,打算在那里隐蔽一下,再找机会逃跑,不想砖缝里冒了一股白烟,一声枪响,他胸膛上开了个窟窿,倒在地上滚了几滚,完蛋了。
这时,地区队的机关枪打得欢,手榴弹“轰!轰!”地直炸。*声四起,鬼子、伪军蒙头转向,钻墙根,砸门洞,纷纷逃命。
东头小学校里的鬼子,想从房上逃跑,不想脚没站稳,“轰轰”两颗地雷炸响,把北屋崩塌了两间,机关枪急雨似的直从墙口里喷进来,他们有的被打死,有的跪下来投降。
西屋里,一队鬼子骑兵刚把马缰解开,突然飞来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几十匹大洋马一下子乱了群,挣开缰绳,腾空跳起,满院里横冲直撞,鬼子们没给炸死,也给马蹄踩了个稀烂。
藏在教室里没出来的一伙鬼子,跳窗出去,想抢占街南的关帝庙,不想刚到十字街,关帝庙的屋脊后冒出一排人头,排子枪,手榴弹,几下子就把他们收拾了。
战斗打得突然、短促、猛烈,再加上地雷的威力,就像疾风扫落叶,只20分钟,敌人就被消灭了。
在烟雾腾腾的街上,小嘎子背着一支比他还高的“三八大盖”步枪,一股劲地在找老钟叔,不想在一家牲口槽后遇到烂眼皮,小嘎子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正闹着,“嘀嘀嗒嗒”一阵响亮的号声传来,小嘎子不知道为什么吹集合号,忙押着烂眼皮向大街跑去。
只见碾盘附近围了一大群人,小嘎子从人缝里钻进去一看,见老钟叔和钱队长,石政委站在那里,心里不由一阵热,一声大喊,急忙扑了过去。
老钟叔一把举起他:“小嘎子,咱们又见面啦!哈哈,长高啦!小嘎子有一肚子话要跟老钟叔说,这时却激动得一句也讲不上来,只是咧嘴嘻嘻地笑。
“鬼不灵”的大胜利,使四乡八镇的老乡们都乐得眉飞眼笑,到处响着抗日的歌声,洋溢着一片胜利的欢乐。
这天部队和当地群众召开了祝捷大会。会上,钱队长表扬在“鬼不灵”战斗中有功的人,也提到小嘎子在这次战斗中立下大功。他一扬手,举起一支驳壳枪来。
石政委在台上喊:“张嘎同志!”小嘎子觉得这个名字挺生疏,仿佛并不是叫他,只是坐着发愣。老钟叔在旁催他上台去,他这才站起身来,走上主席台。
石政季把驳壳枪给小嘎子挎在身上。台下立时“哗—”响起一片春雷般的掌声。
台下有人喊:“转过身来给我们看看!”石政委推转小嘎子的背,使他面向大家。小嘎子见台下那么多飞舞的手,那么多含笑的脸,那么多眼睛盯在他身上,不觉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似的。
小嘎子带着浑身热劲跳下台来,一直跑到老钟叔跟前,贴近他的耳朵说:“老钟叔!这回我可以当上侦察员了吧?”老钟笑道:“嘿,你本来就是侦察员啦!
正说着,小嘎子一眼看到纯刚大伯在望着他微笑,便跑过去叫了一声。纯刚大伯拍拍他的头道:“好孩子,你真是你奶奶的好孙儿,好好跟着队伍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