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明海要去“受戒”了。
在《受戒》中,每一个和尚都要“受戒”,“受戒”就相当于拥有一个当和尚的准许证书,是此证书,就可以办法事,正式赚钱了。
而就是在“受戒”之后,明海与小英子说开隐秘的心事。
他们之间青涩的喜欢是掺不得一点虚伪的和不认真的,所以两人的对话也那么自然直白。
在藕花深处,小英子问明海要不要自己给他当老婆,明海就大声回答“要”。
于是“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
关于这段芦花荡的描写,很多人猜测是关于明海与小英子的性爱描写。
“芦花才吐新穗······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那芦花荡象征着两个人隐秘的情愫,是心事,也是秘密,而芦花开放也意味着两个人敞开心扉,吐露心声,结出了爱情的果实,给人恰到好处的闲适和自然之美。
自然人性毫无疑问,汪曾祺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充满了理想和诗意的世界。
没有所谓的禁忌爱情,只有两个少男少女懵懵懂懂又坦坦荡汤的爱情,这其中,也是在描述汪曾祺自己的一份憧憬,一份对社会人生的思考。
当时在写这部小说之初,汪曾祺就受到一些同志的质疑,不理解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东西。
汪曾祺反而坚决地说:“我要写!我一定要把它写得很美,很健康,很有诗意!”
他果然做到了。
明海和小英子的爱情故事之所以令人感动,更多的就是人们从中看到了一种人性美和人情美。
山水入画,很容易激荡出人最本真的单纯。
汪曾祺又是山水画作的大师,很容易地用简单的散文化笔调营造出山美水美的氛围,但山水再美,也比不过人性之美。
《受戒》之中没有一个坏人,每个人都努力地活出自己的色彩。
荸荠庵的几个和尚各有所长,就不再论。
小英子的父亲赵大伯算是个田园干活能手,身体结实,田里,水上,地里,就没有赵大伯不能处理的农活。
赵大妈也不惶恐多让,腌咸菜,编蓑衣,织芦篚,剪花样子,样样拿手,又能说会道,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
明海也是多才多艺,不仅经书念得好,又能画一手好画,小英子对于农活也是精通不已,为家里分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和活着的乐趣,读《受戒》,好似能走进书里,和这些“自得其乐”的普通人一样咧嘴欢笑。
这样的人性之美,才最动人。
汪曾祺写《受戒》这部小说的时候,十年动荡才结束四年,文学界呈现一片伤痛、反思,而汪曾祺却另辟蹊径,于山水田园中描写乡村爱情。
就如汪曾祺自己所说的那样:“我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
明海与小英子的爱情,顺其自然,淳朴真挚,而人与人的矛盾被淡化,被和解。
可能汪曾祺就是想呈现这样的一个自然宁静、没有争斗的生活状态,比之哀伤过去十年的悲苦,呼唤纯朴自然的人性似乎更加易被人接受。
毕竟,沉湎过去伤痛的,哪里有人本真的善和美更容易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