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宿夜花
《三峡好人》是贾樟柯最受主流奖项认同的电影,从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到洛杉矶影评人协会的最佳外语片,欧洲影展到国内、北美评论界与观众的一致好评使得电影成为现实主义题材的一部标杆之作。影片不仅仅是对“发展变化的中国”的客观纪实与真实底层群像的生动呈现,更是一种标志性的个人作者式影像美学风格的代表。
01.“三峡”的空间想象如果说在“故乡三部曲”中,《小武》、《站台》展现的是一种闭塞、荒凉、幽僻、干燥的北方内陆小城;那么《三峡好人》中的“三峡”与西南巴蜀之地的“山城”构造,在贾樟柯作为山西人的主观视角下,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巫山云雾”缭绕下的诗性与绮丽。
作为一个具有很强历史文化意义、具象的自然景观,钟灵毓秀的三峡,自古以来是文人*客的吟诵对象,李白的《朝发白帝城》“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即是歌颂了三峡的秀丽与壮观;这种朴素美好的家国情怀的投射、美好河山的想象一直影响着文化精英的创作,上影厂80年代吴贻弓导演曾拍了轰动一时的《巴山夜雨》,成为“散文诗电影”与第四代导演“伤痕美学”的代表作。
而贾樟柯的《三峡好人》则聚焦在三峡库区普通人的现实生活状态,侧重于表现历史变迁下人的真实情感诉求。因此影片摒弃了过往影视中对三峡的精致美化,用粗粝、不经矫饰的直白影像呈现一个丰富多层次的平民生活空间。汽笛声下陈旧客轮上,被“淹没”的青石街五号,抡锤声与消毒不断的拆迁“废墟”现场,锈迹斑斑的破败造船厂,与10元纸币上的奉节夔门所代表的公众想象中的美丽三峡形成一种对照。
“这些古老的山水里面有这些现代的人,但是他们家徒四壁。这个巨大的变动表现为100万人的移民,包括两千多年的城市瞬间拆掉。在这样一个快速转变里面,所有的压力、责任、所有那些要用冗长的岁月支持下去的生活都是他们在承受。”(贾樟柯谈《三峡好人》:这是我们一整代人的懦弱)而奉节拆迁、三峡变迁,正是时代发展、人的价值观异化与重塑的缩影。这个叙事空间的巧妙选择,使得影片的主题与自然载体间有着微妙的互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