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427篇
随着政权的日益稳定,北魏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开始从奴隶制国家向封建制国家的转型。在这个过程中,拓跋宏和冯太后的理念基本一致。
永明四年(公元486年)正月初一,拓跋宏朝见百官时开始穿戴汉族皇帝的礼服和冕旒。
直到此时,北魏地方上还没有基层行政组织法规,由大家族的宗主来监督地方行政事务。百姓大多隐瞒或假冒别人的户籍,有时三五十家才有一个户口。
内秘书令李冲为此上疏建议道:“请依据古代的方法,五户设一个邻长,五邻设一个里长,五里设一名党长,选派乡人中强干而又谨慎的人担任。邻长家免除一个人的差役,里长家免除两个人的差役,党长家则免除三个人的差役。三年之内,没有过失,加升一级。
对百姓征收的户调,一对夫妇征收一匹布帛,二石粟米。大体上十匹交给国库,二匹作为额外追加,三匹作为支付朝廷文武百官的俸禄,除此还有杂税。老百姓在八十岁以上的,可以免除一个儿子的差役。孤儿、孤寡老人、残疾人及久病不愈者、贫穷无法养活自己的人要由邻长、里长和党长轮流供养。”
李冲的奏章呈上之后,拓跋宏诏令文武百官讨论,中书令郑羲等人都认为行不通。
太尉拓跋丕赞同李冲的建议,却对具体实施提出异议,他认为:“这种办法如果实行,对朝廷和个人都有好处。但是,现在正是征收赋税的月份,校正户籍,百姓一定会因苦生怨,应该等到冬季再派官员到各地办理,这样做还是比较合适的。”
李冲坚持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不趁征收赋税的时节办理,百姓只看到校正户籍的麻烦辛苦,却没有看到减免徭役赋税所带来的好处,一定会心生怨恨。我们应该利用这个机会,使百姓知道赋税是公平的。他们了解了这一点,又从中得到好处,推行起来就容易了。”
其他的文武百官却道:“按照九个等级进行征税,已经实行了很长时间,一旦改变,恐怕会引起*乱。”
最终,冯太后一锤定音:“设立邻长、里长、党长,田赋捐税仍然有一定的标准,被包庇隐藏的户口就可以查出,侥幸逃脱的人也可以得到制止,为什么说它行不通呢?”
二月十三,北魏开始建立党长、里长、邻长制度,重新核定百姓的户籍,一开始百姓都为此愁苦不安,豪强士族们尤其反对。不久,人们发现赋税的征收额只有过去的十几分之一,都开始安居乐业。
赋税制度是国家的核心,通过核定户籍,北魏从根本上强化了对国家经济的控制,大大增强了国力,是北魏划时代的进步。
四月初一,北魏开始制作五等官服。四月初四,拓跋宏第一次穿上皇帝法服,乘坐皇帝专用辇车到南郊祭天。
八月十七,北魏开始给尚书和五等爵以上的官员发放朱色官服、佩玉和佩戴玉饰的丝带。
九月初三,北魏开始兴建明堂、辟雍。
十一月,北魏议定地方官按照他所辖户口发放俸禄。
这一年,北魏将中书学改称为国子学,又重新划分州郡,全国共有三十八个州,其中有二十五个州在河南,十三个州在河北。
无论是从形式,还是到内核,此时的北魏已经和南齐没有太大区别。
永明五年(公元487年)的春夏之交,北魏多地大旱,代郡地区尤其严重,又加上牛瘟流行,很多百姓被饿死。
六月二十九,拓跋宏诏令朝廷内外大臣针对当前时局畅所欲言,不要有所保留。
齐州刺史韩麒麟上表道:“古代贤君总是要储存足够维持九年的粮食,即使到了中古,也是这样做。缴纳粮食的人和在前线*敌的人一样得到封爵;致力于耕种农田的人,与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的人一样受到奖赏。而现今京师的民众,不耕种农田的人多,不劳而食的人占三分之二。
太平日子过久了,又加上连年丰收,大家都争相夸耀自己的财富,奢侈浪费形成风气。高贵富裕的人家,就连孩童婢女都穿上了华美的衣服;手工作坊及商人家庭,奴仆差役也是山珍海味。可是,种田的农夫却连酒渣糠皮都吃不饱,养蚕的妇女连蔽体的粗布衣裳都穿不全。
因此,种地的人一天天减少,田地一天天荒芜。国库粮食布帛告罄,街市上却堆满了各种珍宝货物;很多家庭无衣无食,道路上却挤满了衣着华丽的行人,百姓饥寒交迫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臣以为,凡是奇异珍贵的东西,朝廷都应该禁止买卖;婚丧礼仪,应该规定严格的标准;鼓励人们努力耕田种桑,进行严格的奖赏和惩罚。几年之内,定会有盈余。
前几年,校订户籍减轻了不少田赋捐税。臣所管辖的齐州,所征收的粮食仅够发给官员俸禄,没有多余的入缴国库,这样虽然对百姓有利,却不能长期维持,一旦有战事发生,或者遇到天灾,恐怕就无法拿出粮食布帛供给各地。
臣以为,可以减少布帛的征收,增加粮食的税收。遇到丰收年份,朝廷可以大量储存粮食;歉收年份,就拿出来赈济。这就是所谓的把百姓的粮食寄存在官府,一旦官府有了储存,百姓就不会有荒年挨饿的事了。”
七月初六,拓跋宏下诏,命令有关部门打开府库,赈济或借贷给饥民,允许饥民出关逃生,又派专人重新制作户籍,由百姓自己决定去留。饥民们路过的地方,要由当地官府提供饮食,所到之处,由当地的邻长、里长、党长负责安置。
九月十九,拓跋宏下诏,撤销对民生无益的工程,宫中不做纺织的宫女一概驱逐。
十日二十六,拓跋宏又下诏撤去尚方署绫罗锦绣的制造机构,士、农、工、商们如果打算自己织造,听任不禁。
这时,北魏已经很久没有大规模的战事,所以国库充盈。拓跋宏为此下诏,拿出御府的衣服珍宝、太官杂器、太仆乘具和内库的弓箭刀枪十分之八以及外府的衣服、缯布、丝纩非供国用者,一大半赏赐给文武百官,下至工匠、商贾以及衙役,直到六镇边防士兵,以及京畿的鳏夫、寡妇、孤儿、老人、贫民、残疾人等,都按照等级分别赏赐。
在这一系列措施下,北魏平稳度过难关,没有引发社会动乱,体现了一个合格政府该有的责任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