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
对于何铸被震撼,“临阵倒戈”这一幕,秦桧既感意外,又感愤怒,将何铸怒斥一通,令其退下后,秦桧意识到此前自己还不够阴险卑鄙。
要置岳飞这样的真英雄于死地,必须用最恶的人,下最黑的手。
秦桧想到了一个卑鄙恶毒之人,万俟卨。
万俟卨字元忠,开封府阳武县人,宋徽宗政和二年进士。为官期间,为了升迁,不惜采用一切卑鄙无耻的手段,是个标准的衣冠禽兽,凶恶小人。
金军南侵时,万俟卨因为惧怕,自东京一路南逃到湖南,后又靠送礼迎奉,得以不断升迁。主政提点湖北刑狱期间,岳飞正在荆湖宣抚,因看不起万俟卨丑恶嘴脸,对其不加礼遇,很是厌恶,万俟卨怀恨在心,早就生有报复泄恨之心。
宋高宗、秦桧重用万俟卨,目的就是关键时刻能为他们拔除卡喉大刺。
在布满*机的黑洞洞的大堂上,万俟卨先将王俊的诬告状扔给岳飞看,然后恶狠狠地训斥道:“官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高官厚禄,什么都有了,你们却还要谋反。”
岳飞义正严辞地回答:“对天盟誓,我没有做对不起官家的事。你们既然掌管国法,就应该依法办事,不可谋害忠良。否则的话,我到了阴曹地府,也要与你们抗辩!”
万俟卨阴狠冷笑,而后说道:“既然不谋反,还记得你游览天竺寺的题词吗?寒门何时得享富贵,什么意思?你还想怎么富贵?难道要像官家一样才算富贵吗?”
堂上帮凶同时附和道:“既然这样写,就是要谋反!”
岳飞见万俟卨如此歹毒地罗织罪名,长叹一声,悲愤地说:“我知道既然落入国贼秦桧之手,一片忠心,一切皆休!”
万俟卨听罢,命令狱卒将岳飞拉入深牢,并示意可以尽行殴打。
悠悠历史,人世间,有很多悲哀,虎落平阳被犬欺,便是其中之一。
在随后两个月的时间里,狱卒们拿出浑身手段,对岳飞百般殴打,逼其承认谋反的罪名。岳飞被打的体无完肤,但不愿丢掉最后的尊严,他拒不承认,以绝食抗议,只求速死。
秦桧、万俟卨见岳飞不屈服,岂肯善罢甘休,两个月之后,他们又使出更毒辣的一招,以入狱照看岳飞的名义,将年仅十五岁的岳雷也投入大牢。
岳雲已在大牢中,受尽了酷刑摧残,现在岳雷又被牵扯进来,对岳飞而言,这是极其残酷的考验,但最终他还是拒绝招供。
一计不成,万俟卨又生一计。他派人找到王俊,许以厚利,要他继续捕风捉影,深挖岳飞谋反的证据。
从前种种,任何无心的,不经意的一句话,现在都成了案板上的证据。
岳飞绝望了,最终在供状上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字,这是他最后的悲鸣,也是最后的抗议。
岳飞含冤入狱的消息传出后,朝野震动,群情激愤,正义之士,不分官民,不顾宋高宗和秦桧的淫威,不顾被迫害和株连的危险,纷纷站出来为岳飞鸣不平。
绍兴九年,齐安郡王曾因朝拜西京洛阳八陵,先到鄂州,与岳飞有所接触,对岳飞印象极佳。
得知岳飞入狱,他愤懑地向宋高宗喊话:“中原没有收复,却要*害忠义大将。这是忘记二圣,不欲收复中原啊!”
齐安郡王以全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作担保,确保岳飞没有谋反。
参加审讯或者诏狱结案的大理寺官员薛仁辅、何彦猷、李若朴等人,也不顾官位,伸张正义,极力呼吁,希望能保住岳飞的性命。
文士智浃、布衣刘允升、范澄之等人,也大义上书,为岳飞鸣冤叫屈。
范澄之在上书中尖锐地说:“宰相媚虏急和,是替金国报仇,自毁长城的行为。我与岳飞,无半面之交,也不曾受岳飞一顿饭的恩德。我这么做,纯粹是为朝廷着想。”
那时候,韩世忠尽管也处在危险之中,但想到岳飞为保护自己曾挺身而出,他不忍冷眼旁观,愤怒找到秦桧。
韩世忠质问秦桧,岳飞谋反的依据在哪里?
这时候,秦桧说出了历史上甚为可耻可恨的那句话:“岳飞给岳雲和张宪的信,虽然没有明确提到密谋造反的事情,但是,谋反这个事情,莫须有!”
韩世忠听了,仰天悲叹:“莫须有三个字,怎么能让天下人信服!”
眼见为岳飞鸣不平的声音越来越大,秦桧授意万俟卨尽一切可能罗织岳飞的罪名,最后由大理评事元龟年定下岳飞的三条大罪:
第一、岳飞和岳雲曾分别写咨目给王贵和张宪,策动他们谋反;其中岳飞的咨目由幕僚于鹏和孙革执笔。
第二、淮西之役中,岳飞十五次接到御札,拥兵自重,逗留不进,坐观胜负。
第三、岳飞得知张俊和韩世忠等军战败后,曾说官家不修德是战败的原因。岳飞还曾说过:“我三十二岁上建节,自古少有。”此话被引申为“自言与太祖俱以三十岁为节度使”,从而都犯了“指斥乘舆”,骂皇帝的弥天大罪。
对于这三条大罪:第一条罪状的物证,违心做伪证的王贵说他和张宪当时就烧了,张宪则坚决否认,总之根本没有证据;第二条罪状,岳飞用“行师住来、月日天天可考”的记录事实,给予彻底否认。但万俟卨根据秦桧的旨意,处心积虑地添加了十五次接到御札这一背景,从而使此条罪状成了三条大罪中最重的一条;第三条罪状,也是口说无凭,董先被迫到大理寺做旁证,但他又说岳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君王奸相欲*,而罪状苍白,对岳飞而言,这并非好事,而是一道残酷的催命符。
秦桧提醒宋高宗,从张宪被捕之日算起,岳飞一案已经审理三个月。再拖下去,一旦舆论失控,恐怕要出乱子。再者,眼看已到年底,金国一再强调*岳飞为议和之必要前提,所以尽快决断,才是妥当。
宋高宗*岳飞之心,比秦桧更深更切,见铺垫已做完,台阶已铺下,于是当即下旨:
“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仍多差兵将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