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覃在上周写了《1960年,卫士李银桥发现:*痴迷上了看小人书,午睡也不睡了》一文,文中说,在1960年的那个夏天,*的卫士长李银桥发现,那段时间,*痴迷上了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新出版的全套《三国演义》连环画。为了看这套连环画,他连午睡也放弃了。
老覃还在去年12月份写过《凯丰说*只会按<三国演义>打仗,*:那书能指导打仗?》一文,文中说,*是一个“三国迷”,一生酷爱读《三国演义》,从少年时代到人生结束,不知读过多少遍这部小说。
*的堂兄毛宇居是*的私塾老师。毛宇居晚年回忆,*在13岁时就迷上了读《三国演义》,而且达到了手不释卷的程度。
*的中学同学萧瑜在《我和*的一段曲折经历》一书中写:1910年,*到湘乡东山学堂读书,随身携带有一部《三国演义》,在班里讲起三国来头头是道,被同学们称为“三国故事大王”。
1912年,*考取了湖南省立第一中学,被校长符定一所赏识,得到了符定一提供的一批大书阅读,其中有《资治通鉴》和《三国志》等。但从*那个时期的论述和讲演稿里,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他对《三国演义》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少。
1928年,*率部在井冈山打游击,他在谭延闿的茶陵老家找到了一部《三国演义》,大呼“人生快事”,时常翻看。
1932年,在赣南会议之后,*失去了军队指挥权,并且身患重病,不得不到东华山的一座古庙静养。养病期间,伴随着他的,就是那部《三国演义》。
1942年,邓宝珊到陕北与*会晤,发现*的窑洞里不光有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著作,也有《三国演义》。
*晚年患老年性白内障,据他的生活秘书张玉凤回忆,他仍然还坚持读《三国演义》,经常在书房里翻阅各种版本的《三国演义》,有平装的也有线装的。
也就是说,*读《三国演义》,那是常读常新,一读就读了70年!
他读《三国演义》,喜欢拿《三国演义》里的故事说事。
比如说,古田会议后,为了阐述宣传重于指派的道理,他就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了《三国演义》中老将黄忠大败夏侯渊的故事,他的结论是:“请将不如激将。”
又比如说,1949年,在解决绥远问题期间,他曾经对薄一波等人讲过《三国演义》中关云长败走麦城的故事,说“关羽这个人并不高明,他大体上是不懂统一战线的,对待盟军搞关门主义”。
……
除了运用《三国演义》的故事讲一些大道理,他还会随时随地抛出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小问题,发人深省,让人沉思。
比如说,1958年,*到成都开会期间,专门参观武侯祠,突然问讲解员:“你知道诸葛亮一生坐过几次车,骑了几次马?”
同样在1958年,*到杭州开会期间,在晚饭过后,与周谷城等一帮文化界的老朋友在闲聊时,他冷不丁问了一句:“各位可知道关公是姓什么吗?”
在座的都是大学问,听了*这一问,面面相觑,无比惊奇。
周谷城是*在湖南第一师范教书时就相识的同事,是个大历史家,当时正准备编写《世界通史》,听了*这一问,也不敢贸然作答。
关于“关公姓什么”这个问题,*并非只在周谷城等人面前提问过,之前,在很多场合他都提问过这个问题。
纪登奎晚年曾跟他的儿子纪坡民说过一件这样的事:1953年2月16日,*第二次到汉魏故都许昌考察,当时,他担任许昌地委副*兼宣传部长,*向他问了这个问题。*知道他是山西人,故意先从“关公是哪里人”问起。他自豪地答:“是我们山西人。”*笑了笑,纠正说:“关公原本是河南人,因为犯了命案,才逃往山西的。”顿了顿,又问:“关公姓什么?”他这回不敢回答了,迟疑着反问*:“关公姓什么?”*意味深长地一笑,说:“关公并不姓关,他是在路过潼关时遭到人家盘问姓名,急中生智,以‘潼关’的‘关’字为姓,以后落户山西。”*最后还说:“关公和你刚好相反,他是河南人在山西造反,你是山西人在河南革命。”
纪登奎听了*的话,悟出了一个道理: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人云亦云,更不能停留于表面。有些东西你从表面看是这样,实质却跟你的想象差很远。
原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部长晚年写有《王芳回忆录》一书。
关于王芳,老覃在前年写的《主席在农舍旁乘凉,故意打趣树下的大公鸡,随行的厅长惭愧不已》一文中介绍过:新国成立后,他先是任浙江省杭州市公安局局长,而后任浙江省公安厅副厅长,之后从1955年4月开始,到1965年8月,一共任了十年的浙江省公安厅厅长。*每到杭州开会和工作,他全面负责*的保卫工作。
《王芳回忆录》里面记载有一段往事:1954年,王芳陪*去爬玉皇山。山上有庙,庙里供奉有周武王、姜太公等人塑像。*看着塑像,问道:“你看《封神演义》没有?”王芳欢快地回答说:“看过。”*问:“说说看,殷纣王为什么会被周武王打败?”王芳不假思索地说:“纣王宠妲妃,坏了朝纲。”*摇摇头,说:“不对。纣王的失败是败在了军事上,他的战略方针错了。他是分兵把守、消极防御。人家周武王却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王芳心悦诚服地说:“主席胸有韬略,看什么问题都是一眼就看到了本质,见解独到。”*继续摇头,说:“我没你说得那么神,主要还是读书多,思考多。开卷有益嘛,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你看过《三国演义》吗?”王芳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在济南读书时看过。”*又问:“你知道关公姓什么吗?”王芳小心翼翼地说:“难道不是姓关的?”*说:“关羽原来不姓关,也不叫羽,他是河南人,在家乡*了人,为了躲避官兵追捕,逃到了潼关,指关为姓,以羽为名,比喻自己像鸟一样飞出潼关。”
王芳受*的话所启发,读书的兴趣大加浓厚,后来读了很多书。
不用说,*在游山过程与王芳的闲聊,貌似漫无目的,只是随意闲聊,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无意地引导和鼓励王芳多读书,多思考。
关公到底姓不姓关呢?是不是山西解良人呢?
西晋陈寿所著史书《三国志·关羽传》也明确记载:“关羽字云长,本字长生,河东解人也。”即关公原本就姓关,是山西解良人氏无疑。
但*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周谷城、纪登奎、王芳等人呢?
老覃早年写过《关羽到底是姓关还是姓冯?我们来看看关羽墓挖掘出墓砖上的记载》一文,文中说了,清代学者梁章巨著有一本《归田琐记》。这本书,光看书名,就知道是本很不严肃、很随意的闲书,写的都是一些闲话、胡话。本来嘛,作者的意思就是随意写一些好看、好玩的事儿来自娱自乐,不足为训。
*说的关羽逃难到潼关指关为姓的故事,就出于这本书。
梁章巨的这个说法虽然属于戏说,但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清代的戏曲选本《清音小集》就根据这个说法,说关公本姓冯,原名贤,字寿长。
冯姓文化研究者冯仁鸿读了《清音小集》,就捣鼓出了一部《中华冯氏源流史》,把关公奉为冯姓先祖。
另一个姓冯的人,名叫冯邦,也著作了《中华冯氏史典》,说“关羽本名冯贤,指关为姓”。
以至于现在河南省姓氏文化研究会冯姓委员会会长冯海军信以为真,发出了要恢复关公冯姓的呼吁。
但关公本姓关,是不容置疑的。康熙戊午年,解州人朱旦在浚修古井的时候,发掘出关羽的墓砖。墓砖上面刻有关羽祖、父两世的表字、生卒年月等,资料非常详细。
另外,《三国志》是二十四史中的“前四史”,是正史,也是信史,它的权威性绝非《归田琐记》《清音小集》这些闲书杂志可比。
*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提出“关公姓什么”这个问题,并非是要用野史否定正史,更不是想要得出什么不一样的答案,而是另有用意。
他对纪登奎说这件事,是希望纪登奎要善于质疑;他对王芳说这件事,是鼓励王芳多读书;他对周谷城等一批文化高层说这件事,只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而已,毕竟,那一批人当中,除了周谷城,都是第一次和他近距离聊天的,有些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