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几点豆花雨,蒸盘蒜香扁豆
图文/雨中木槿
写过扁豆,感觉没有写尽其所有,像吃了一道菜,还没吃过瘾。
特别喜欢看客老师在扁豆那篇文的留言:“想起豆角,老家的品种很多。乡下留有古风,豆角的名称蛮有趣:比如家雀儿蛋、弯钩黄、大马莲、一挂鞭、兔子翻白眼、五月鲜、八月绿等。大都是土语,直白简洁,和学名相去甚远。异乡人来饭店,点一盘豇豆炒肉,服务员摇头,人说:就是一挂鞭炒肉。服务员笑了:这个可以有。”
朴实无华的一段话,读起来十分舒服,与豆角的俗称一样简约适度,贴切和暖,透着生活气息。
再来看看扁豆的别称,也挺有意思的:白扁豆,南扁豆,沿篱豆,蛾眉豆,峨眉豆,凉衍豆,羊眼豆,膨皮豆,茶豆,南豆,小刀豆,树豆,藤豆,火镰扁豆,扁豆子,白眉豆,和豆,篇豆,鹊豆,白梅豆。
每个名字都极形象精准,根据其习性、形状、色彩、姿态得名,体现出农人的智慧与博物情怀,让人敬佩。每位名称,都能引起对扁豆的向往。模样、故事,以及丰富多彩的地域风俗,皆绘出一幅田园风光,惹我回味起,秋风中,从扁豆架下走过时,豆花落肩,真是有张良臣的“昨日豆花篱下过,忽而迎面好风吹。”
扁豆与我而言,是秋天一道不可缺的风雅景致。
虽兴致勃勃地采来不少紫扁豆,看着薄瘦的豆荚,瘪皮无肉,又紫到发黑,看着样子,不咋好吃。
记得小时,老家的扁豆是绿色和白色。绿色的扁豆,宽而厚,肉质肥嫩,胀鼓鼓地,翡翠色,能招起人的食欲。而白色的扁豆,长而窄,薄而明,象牙色,细白晶莹,看着有凉粉皮的滑软细嫩。
看着紫扁豆,身材匀称,线条曼妙,幽紫幽紫,能滴出紫水来,我想加热后,会是黑不溜秋的难看,不清爽,毫无信心伺弄其做好菜。
对着一篮子清瘦的紫扁豆,念起前不久在上海吃到的蒜蓉粉丝秋葵。绿意盎然的秋葵,整齐地摆在细粉丝上,洒之蒜沫儿、辣椒沫儿、佐料,入锅蒸出来,色泽明丽,味佳,可口,是餐桌的小清新,深得食客青睐。
于是,我也想蒸碟红绿艳丽的秋葵,去菜市场转了一圈,时令过了,没买到秋葵。忽而想到,可以蒸蒜香扁豆呀。
扁豆吃法极多,乡下人一般切丝狠狠放大蒜瓣和辣椒,爆炒,咸辣芬芳,过瘾。或者蘸鸡蛋糊和面糊炸扁豆鱼,酥脆咸香。江南人喜弯弯整个红烧,甜丝丝又咸丝丝,不太好吃。总之,要想做的扁豆味佳,离不开大蒜辣椒的。
我坐在桂香缭绕的秋阳里,扁豆握在手里细滑清凉,一弯一弯地撕扁豆边缘的筋,弥着扁豆特有的草木味,像小时候奶奶在院落柿子树下择扁豆的味道。那时闻到扁豆味,捏鼻子躲,现在闻起来,是秋草香,闻不够。
我把择好的扁豆入开水里煮一下,深紫色,变成淡绿色,像霜降后青乌桕叶色,低调稳重,使人心安的颜色。
像蒸秋葵那样蒸出来,不如秋葵色泽明艳,也不难看。先试着夹一弯入口,细嚼,呀,发端于舌尖的肉质,嫩滑软糯,伴随着蒜香辣椒味顺滑入喉,别样的草木清香于口齿间升腾回旋,自然而然再夹入口,喜上眉梢,真没想到,单薄瘦弱的紫扁豆吃起来如此肉质肥厚娇嫩,不欠秋葵。特别是吃到米粒鼓鼓的,肉质滑软如凉皮,米粒粉香粉香,好不过瘾。十分地道的家乡口味,大人们吃得拉馋,但孩子们是不伸筷子夹扁豆菜的,跟我小时一样不识货。这不奇怪,因在他们成长的旅途中,从来没有一架扁豆的风景陪伴。
原来土物扁豆如此美味可口,且阅资料得之,扁豆吃后,中和补脾补养五脏,长食头发不白,解草木之毒、酒毒、河豚之毒,促进淋巴细胞转化,增强对肿瘤的免疫力,抑制肿瘤生长,防癌、抗癌。
我没想到呀,眼中贫贱的扁豆,功德这么大。
经过很多年,离开故乡离开村庄与土地以后,秋浓草木深的秋日,我吃着自己蒸的扁豆,终于认可扁豆的功劳不在于美貌,在于内在的美味。有“山中宰相”称谓的南朝陶弘景曾在《陶隐居本草》中说:“藊豆,人家种之于篱垣,其荚蒸食甚美。”古人寥寥数语,道出扁豆的风致与味美。
于古语的沉醉中,我庆幸,在秋日,贴近大地,泥土与草木芬芳,素手采扁豆,点点豆花落衣,得满篮扁豆归,蒸盘家常蒜香扁豆,才是最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