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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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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城市都有与其气质最贴切的食物,西安是羊肉泡馍,吃着豪气,实则细范儿,一个馍掰扯上个把小时那是常有的事,若没点耐心,还真吃不到正宗的羊肉泡馍。
西安人为了吃便是如此,晌午时分,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坊上的四方桌前,唠着家常掰着馍,穿堂风吹过去都带着一股子家长里短的温度。
但凡古都必是如此,总有些外地人看不懂的坚持,北京亦然。
只要说去北京,有两样吃食是一定会吃的,炸酱面与卤煮火烧。前者多半就寻觅到同学家里,央求着他母上大人开恩,给准备一碗面,也不用别的,再配上点焦溜丸子,吃的就是个地道家味儿,舒坦,足矣。
另一样便是卤煮火烧,一种代表老北京气质的吃食,深沉无言,尽在一锅老汤中,氤氲蒸腾。
打小时候记事儿起,就爱上了下水,那时候还没如今这般物产丰富,家里条件有限,肉也不能顿顿吃。老妈便到处去倒腾些零碎,牛头羊蝎子之类的没少往家整,还有就是下水,心肝脾肺肾加上肠子,真没少吃,尤其是尖椒肥肠与火爆腰花,都成了老妈的拿手菜。
时至今日,见到下水便不自觉的口舌生津,走不动步。而这卤煮火烧,着实让人难以自拔。
说到卤煮火烧,最爱的还是“小肠陈”,纵然北新桥卤煮这几年愈发厚积薄发,也抵不住“人生若只如初见”。
还记得第一次吃小肠陈,是二姐带着在前门左绕右寻摸索到的,作为女生,二姐对此物不甚中意,被二姐夫带着吃了几回,勉强能够接受,能来这趟,还是在我软磨硬泡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果。
那天天气灰蒙,雾霾的概念还没兴起,讲究人不多,街上也没谁带个口罩,走了数条胡同,方到小肠陈门口,这完全不似老孙家在西安的霸气,不宽的门脸上悬挂着一张看着有些年头的门匾,行楷上书——小肠陈。
虽不气魄,却透出市井与豁达,老板在门口架起一口约摸五尺宽的大锅,锅里咕嘟咕嘟滚着好些个物件,肺头与小肠窝在底下,不时冒个头,上面是一层入了味儿的火烧与千滚不烂的炸豆腐,锅沿口有几块血豆腐,尚未切片,支楞在锅边。
逢人吃饭,老板便问到:几个饼?我瞅了眼锅里的火烧大小,约摸有泡馍饼的一半多点,果断来四个先。
瞅着老板熟练的提溜上来四个火烧,井字形切块后码放到碗底,而后便是肺头、肠子、豆腐、猪血依次切块码好,抓一把香菜葱花撒碗里,沿着锅沿舀两勺汤,再搁点蒜泥,辣油,腐乳,韭花,光是面相,就煞是好看。
捡一块肠子扔嘴里,黄豆酱老汤的滋味弥散开来,带有些许下水的臭香,令人欲罢不能。
咂上一口小二,再配上一盘喷香四溢的爆肚,堪称完美。与葫芦头 梆梆肉的组合不分伯仲。
不禁慨叹,好酒好菜好吃食,独缺三五酒友,侃天说地,岂不快哉。
这卤煮火烧,一口汤煮出来老北京城上百年的时光,在每个寒冷冬夜为瑟缩的食客带去一股子温暖,直入心肠。
也在炎夏闷热的傍晚让烦躁的食客出一膀子汗,借着徐徐晚风,舒坦入梦。
这便是靠着一股子温吞劲儿,滋养了一方水土的卤煮火烧,咕嘟咕嘟的大锅里,暖气蒸腾,氲霭着岁月,温吞着时光。
这便是老北京的城味儿,即便有天塌下来的大事,依旧是皇帝老儿顶着,而平头百姓,自顾自的吃着美食,听着小曲,悄然过着自家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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