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到了刑部大堂,因有刑部给事中王昕一番私访,已经将案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几位负责审理的官员老爷也都已经心中有数,大略知道这桩毒*案子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可就算这些大人们心中都清楚,却仍然还要将审理程序走完。
不但要走完,还要人证物证口供全都一一对应,才算审理圆满。
审理第一天双尚书就遇到了麻烦:小白菜不肯如实招供,还是一口咬定是杨乃武主使她*人。
这个问题其实放在其他衙门并不是问题,只需把小白菜或拶或打一场,就可让她老老实实招供。
难就难在刑部作为全国最高刑事机构,顾忌的是脸面,不能搞动大刑逼口供,不能像下面的衙门那样来硬的。
硬的既然不行,那就来软的,双尚书多年经验果然派上了用场。
见小白菜不肯实招,于是也不再问,直接当堂宣判:“判主犯杨乃武斩刑,明日午时三刻菜市口斩首!”
这句突然下达的判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杨乃武作为被斩当事人,惊吓程度自然超过所有人,犹如五雷轰顶,一下跌伏在地,口中嘶哑的喊叫:“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原本整个堂审都十分有利,杨乃武看得出双尚书对他有着慈悲之心;满以为今日可以洗脱罪名,哪知这双尚书毫无预兆地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口便判了他死刑...
杨乃武想不明白,不管他如何痛哭流涕地喊叫,那双大人还是不管不顾的退堂,拂袖而去。
双尚书和给事中王昕起身离去,两名差人上前给杨乃武戴上枷锁,挟持着将呼天喊地的他带走。跪在一旁的小白菜目睹着这一切,惊吓程度完全不输杨乃武。
她不明白为何杨乃武会被判斩首大罪,刘太太、刘子和母子俩不是说朝廷念在他是举人老爷,不会对他有任何处罚吗?
小白菜张口结舌发不出一点声音,等到差人上前将她架起时,她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泪水满面!
‘都是我害了你呀!杨大哥。’
小白菜脑子里只有这一句无比自责的话反复出现,胃肠一阵阵翻涌,几次险些吐了出来。
这个午后,小白菜仿佛离了水的鱼一样浑身紧绷,难以动弹,能活动的只有一直没有停止涌出的泪水。
快到黄昏时,小白菜泪已干,还是一动不动得躺在牢房草垫上,目光盯着一角一个下午也未移动方向。
‘嘡啷啷’铁门一阵响动,有人走了进来,走到小白菜面前,官衣皂靴,不是平日那黑衣的牢子。
这人观察小白菜一番,轻轻叹息一声:“杨乃武明日就要斩首,你们也曾有过一段情缘,在这生死两隔之际,你可愿去为他送上一送?”
小白菜闻言,又觉得喉咙发干,刑部老爷的判决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判决,同样也是一言九鼎无法更改,杨大哥的死罪也已经无法改变。
在这种情形下小白菜万分矛盾,她很想再去见她一直以来没有放下的杨大哥一面,可又惭愧得无颜去面对:‘全都是我害了他,又怎么好去见他?’
只听那名官员又道:“杨乃武此去不是生离,而是死别!你难道不想见他这最后一面,和他说几句暖心的话儿?”
小白菜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是多想去见他一面,哪怕让他痛骂一场也心甘情愿,可她从心里又多么不愿面对杨乃武即将死去的真相,她只想蜷缩在这间狭小的牢房里,逃避所有的事情。
“葛毕氏,今日尚书大人判了杨乃武死罪,你可知明日你又该当何罪?大清律例:通奸*夫,当判凌迟处死。你和他也只是前后赴死而已。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为何不在你们死前和他再见上一面,也不负你俩往日那番真情实意!”
这一天小白菜沉浸在杨乃武的死罪之中,完全没去想朝廷会如何判她。
若按照刘太太和刘子和的说法,她只是胁从,没有死罪,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坚定的相信。
可今日杨乃武被判了死罪,她明白了刘太太之前的各种说法都是假的、骗她的。
小白菜坐了起来,抬头看向那名官员,目光中仍旧带着一点点不确定。
那名官员又道:“你也认得本官,本官是刑部给事中,倒也不会欺骗于你。你们的罪行自有大清律定夺,不是本官信口说来。”
见小白菜没有多少表情,王昕接着说:“今晚本官可安排你和杨乃武相会一场,若你愿意,此刻便随本官前去。”
王昕是把她从杭州带到京城的那个官员,小白菜认得这个十分威严的京城大官,并且对他一路上的照顾心中也有感激。
听到自己也是死刑的结果,小白菜在此之前听到死就怕得要命,可此时却不知为何竟然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害怕,甚至还有种赎罪的解脱感觉。
‘杨大哥无辜受死,我本不洁,死也该当!’小白菜心中还是自责。
在这一刻她放下所有的担心,既然都要死了,为何不去见他一见,就算无法给他安慰,若此生最后见到的人还是杨大哥,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个念头一起,小白菜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她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不要让他带着种种疑虑去到另一个世界...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杨乃武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揪心撕肺地痛哭,他安慰自己:‘这样的结果原本是想到过多次的,天下哪有什么清官?哪有能为我伸冤的神人?’
牢子带来一身干净衣衫,杨乃武也平静的换上,还将披散的乱发拢在一起拿一根木簪子固定在脑后。
不一时,两名牢子将他带到一处静室,静室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上几样菜肴和一把酒壶。
杨乃武见状不由地仰天长叹一声,他知道这是断头饭,吃了这顿这一世也就没了下一顿!
“我杨乃武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妻子家人,却无愧于他人!既然生死已定,倒不如含笑赴死,也不枉大丈夫一场。”
想到这里,也不多言,兀自坐了下来,端起酒杯猛吃一口。
一旁的牢子止住他颤抖着去拿酒壶的手:“你且莫慌!今日还有一人来与你送别。”
话音未落,只听牢门响动,小白菜走了进来....
欲知这一对夙世冤家此次相会又是怎样的一番场景,请看明日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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