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红豆制作的饰品
(四)玲珑骰子安红豆:千年的相思不管“红豆生南国”是不是王维所作,唐代文人已经习惯于以红豆象征相思之情,这才有了我们非常熟悉的那首温庭筠《南歌子词》: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五代十国时期,花蕊夫人作《宫词》:“春风一面晓妆成,偷折花枝傍水行。却被内监遥觑见,故将红豆打黄莺。”这一时期,红豆甚至被用进了词牌名,李煜的《长相思》又作《双红豆》:“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也就是说,从唐到宋,中国古代文学中梅兰竹菊等植物意象大范围地建立进和发展,红豆也适逢其会,凝聚出鲜明的意象并固定下来。
由于红豆玲珑可爱,鲜艳晶莹,形如心形,质地硬实,可以长久保存,适于持赠,鲜红色经年不褪,这些特性与民间传说中凄美哀艳、生死不渝的意味十分协调,因此它能且只能用来表男女之情,而且常常和女性联系在一起。
如今我们能读到的有关红豆的文学作品,美则美矣,却都有一股缠绵不尽的旖旎之意,举一些例子:
唐代欧阳炯《南乡子》“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树底纤纤抬素手。”
唐代温庭筠《酒泉子》“罗带惹香,犹系别时红豆。”
五代牛希济《生查子》“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宋代晏几道《浣溪沙》“几摺湘裙烟缕细,一钩罗袜素蟾弯。绿窗红豆忆前欢。”
宋代李之仪《蓦山溪(少孙咏鲁直长沙旧词,因次韵)》“谁谓正欢时,把相思、番成红豆。千言万语,毕竟总成虚,章台柳。”
宋代黄庭坚《点绛唇》“半妆红豆,各自相思瘦。”
这些吟咏红豆的诗句,天然带有一段婉约的风情,构成了红豆特有的文学气质。这种韵味深长的红豆意象在中国古代文学长河中顺流而下,在元曲、明清小说中都找到了自己的空间,比如《红楼梦》第二十八回,贾宝玉即有“滴不净相思血泪抛红豆”的句子。
红豆树在南方是一种常见树木,文学作品中题咏红豆亦不少见,逐渐在明清时期的文人中形成一批“拥趸”。吴绮以红豆为号,称红豆词人,董潮有《红豆集》,袁树有《红豆村人诗稿》,陶梁有《红豆树馆诗稿》。虽然这还不能称之为普遍的“红豆现象”,但起码说明红豆在民间、在文坛还比较受重视。
最后以一个小故事结尾:
袁枚的《子不语》从江畲经的《历代小说笔记选(汉魏六朝)》中引了一个民间行相思咒的做法:
相思子(红豆)五个,妇人头发五钱,乳汁五钱,和剂作四十九丸,瓷器盛,祭于六甲坛下,脚踏魁罡二字,右手雷印,左手剑诀,取东方一口气,念‘相思咒’七遍,焚好人卡一张,燃香尽乃止。服之勿嚼,如在自己腹中寄放相似;遇,从丹田运药一粒在舌,以口相递,令妇人砸舌强吞。从此爱恋浓密,千思万想,时刻不忘。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个相思咒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不但不卫生,操作难度也很大。就算施展了,也要考虑到无论相思子还是海红豆都有毒,把有毒的相思子喂进对方的肚子,能不能“爱恋浓密,千思万想”不好讲,中毒是肯定的。更何况,爱情如果能靠这么一副药决定,人间哪里还有这么多悲欢离合?这只是从“相思红豆”附会、幻想出的一种民间法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