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由什么决定并受什么的影响,价格是由价值决定还是由供求决定

首页 > 社会 > 作者:YD1662024-07-20 06: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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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让张爱玲看到的都是重重阴影

读罢张爱玲的短篇小说《鸿鸾禧》,自然便联想起曾被改编成多个剧种的同名传统戏曲。该戏曲取自冯梦龙《喻世明言》中《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一篇,讲的是一贫如洗的书生莫稽有幸入赘富足的金家,娶得主人才貌双全的独生女金玉奴,又经后者悉心督促扶持,终于飞黄腾达;不久却又嫌弃岳丈作为团头(叫花子头)的职业卑贱,连累了自己的名声,于是设计谋害贤妻的故事。

这是一个有关男人忘恩负义的老套故事,跟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一样,都是老套得令人发指。不同的是,获救的金玉奴最终在一番哭诉和怨责后,加之他人的谆谆劝和,不得不又重新接纳了简直有着蛇蝎心肠的丈夫。至于后来“夫妇和好,比前加倍”的草草交代,则令莫稽的罪孽和金玉奴的不幸从此被一笔勾销。

故事本身根本就想不关心这些,想关心的只是能让女人继续留在原有的婚姻里。毕竟,女人看重的仅是从一而终的妇节。正像故事开篇里的那首《怨妇词》:“枝在墙东花在西,自从落地任风吹。枝无花时还再发,花若离枝难上枝。”夫是枝,妇是花,所以女人总要依附于男人,离开了男人的女人注定就是飘零的命运。

可见,女人必须感激婚姻,正是婚姻将她同男人绑定在了一起。然而亦须当心,女人要是进入了婚姻,却也意味着要承担被亲夫谋害的风险,与此同时,自己还要能有既往不咎的宽宏胸襟。可即便这样,千百年来,总是女人要比男人更器重婚姻,更担心婚姻的解体。

价格由什么决定并受什么的影响,价格是由价值决定还是由供求决定(1)

无疑,戏曲《鸿鸾禧》让张爱玲对婚姻有了新的想法,或者我们不妨可以这样理解,她的小说《鸿鸾禧》其实即是对于戏曲《鸿鸾禧》的一种戏仿。当然,这种戏仿本身也是对于婚姻的反讽。都把婚姻视作大事,当成喜事,可这“大”和“喜”究竟又让女人得到了什么呢?身为女人,张爱玲敏锐地洞见到了婚姻内里的重重阴影。

小说写的是娄家大少爷大陆举办婚礼的前夕,但却让人从中看不出丝毫喜庆的气氛,尽显的只是娄家二乔和四美姊妹俩对于即将嫁进门来的嫂子玉清的嫌弃。说“她一个人简直硬得……简直‘掷地作金石声’!”损起人来,这姊妹俩的想象力一个不弱一个,刻薄地将人家比作“白骨”。总之,她们就是觉得玉清根本配不上她们的大哥,甚至还担心玉清家的那些穷亲戚会打自家三少爷的主意。至于其大哥“一张甜静的小脸,招风耳朵,生得像《白雪公主》里的哑子”那副尊容,倒是没能激发出她们的任何想象力。

价格由什么决定并受什么的影响,价格是由价值决定还是由供求决定(2)

/ Part 02

婚姻所重视的仅有价格,所以算计便是唯一要紧的

在二乔和四美的眼里,婚姻就是一笔买卖,能赚到钱的才是好买卖。虽说“玉清并不像两个小姑子说的那么不堪,至少穿着长裙长袖的银白的嫁衣,这样严装起来,是很看得过去的,报纸上广告里的所谓‘高尚仕女’”,且把那姊妹俩映衬得“像暴发户的小姐”,可她家里终归是个“凋落的大户”,同暴发的娄家联姻,并不能让后者在经济上得到什么好处。基于此,这场婚礼自然提不起她们的兴致来。

看上去不乏高贵的玉清仅是徒有价值罢了,因为姊妹俩在这价值里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价格。相反,尽管她们不够高贵,却是有价格的,她们身上那种“新鲜的粗俗的喜悦”恰是这种价格的体现。的确,从头至尾,所有人关心的只是花销和价格,婚姻的价值似乎就是由价格来决定的。

所以,玉清也不大可能在乎自己的价值,她更在乎的仍是娄家的价格。能嫁给在外表上与自己并不般配的大陆,在玉清看来已是足够幸运。好在那点可怜的价值多少也给了她些许矜持感,故而使其不肯轻易在两个小姑子面前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情绪:“玉清非常小心不使她自己露出高兴的神气——为了出嫁而欢欣鼓舞,仿佛坐实了她是个老处女似的。”仿佛,玉清总算把自己卖了出去,却又不敢为此欢呼,生怕让买家觉得吃了亏。

既然婚姻所重视的仅有价格,那么算计便是唯一要紧的了。和正在筹办婚事的大陆一样,玉清所能感受到的喜怒哀乐亦皆同算计息息相关,情与爱则完全变成了不相*事。此刻,玉清一心想到的仅仅是如何花钱:“……她认为一个女人一生就只有这一个任性的时候,不能不尽量使用她的权利,因此看见什么买什么,来不及地买……”这样的买法使得玉清“心里有一种决绝的,悲凉的感觉”,也令我们由此意识到婚姻带给她的只有侥幸和报复的念头。不难想象,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或许就得靠玉清用一生的侥幸和报复来维系吧。

价格由什么决定并受什么的影响,价格是由价值决定还是由供求决定(3)

事实上,对于玉清的婚姻生活,我们压根无需想象,娄太太就是作为她的一面镜子而存在的。不管是身为妻子或是身为母亲,娄太太都是一个十分拧巴的角色。这角色就如同她那张“团白脸”——“像小孩学大人的样捏成的汤团,搓来搓去,搓得不成模样,手掌心的灰揉进面粉里去,成为较复杂的白了”。经过三十年婚姻生活的揉搓,娄太太早已失去本来的模样。不过,这可不是蜕变,而仅仅属于被剥夺甚或说洗劫后的现场。

没错,丈夫和孩子之于娄太太俨然只意味着压迫和剥削。他们能让她感知到的永远是自己的不足:“娄太太觉得孤凄,娄家一家大小,漂亮、要强的,她心爱的人,她丈夫、她孩子,联了帮时时刻刻想尽方法试验她,一次又一次发现她的不够,她丈夫一直从穷的时候就爱面子,好应酬,把她放在各种为难的情形下,一次又一次发现她的不够。后来家道兴隆,照说应当过两天顺心的日子了,没想到场面一大,她更发现她的不够。”三十年的光景里,娄太太历经的唯有无数的失败。孩子们比她年轻,丈夫比她能干,付出最多的娄太太却一无是处。

/ Part 03

娄太太的给予从来不是爱,只是对于她自己的恨

婚姻教会娄太太的只有奉献和牺牲,还有忍耐和挣扎。她是一个真实的弱者,她的丈夫和孩子则是虚假的强者。所以,在这个弱者给予强者的家庭里,不可能有真正的爱。而没有真正的爱,也就不可能有成长。故此,岁月只能使娄太太不断走向衰败,最终榨干她自己。她的给予从来就不是爱,只是对于她自己的恨。

必须指出,娄家本身即是一个虚假的存在,这里的真相全被蒙在一层家庭温情的面纱背后。可娄太太却毕生情愿想方设法躲在这层面纱之下,她以为这便是自己想过的生活:“然而,叫她去过另一种日子,没有机会穿戴齐整,拜客、回拜,她又会不快乐,若有所失。繁荣,气恼,为难,这是生命。娄太太又感到一阵温柔的牵痛。”在没有自我的个人和他人之间,娄太太得以建立的始终是一种同样虚假的关系,此种关系正是其“温柔的牵痛”所在。即使感觉疼痛或不适,她也不会拒绝或放弃,她不得不依赖于关系,因而必须保持住固执。

“温柔的牵痛”模糊抑或说麻木了娄太太的心情——“她的伤悲是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两道眉毛紧紧皱着,永远皱着,表示的只是‘麻烦!麻烦!’而不是伤悲。”也可以说,在伤悲和麻烦之间,娄太太故意选择了后者。伤悲往往是一个人的伤悲,麻烦却关乎着众人,娄太太不怕麻烦,只怕伤悲。丈夫和孩子对她的嫌弃,也被娄太太统统理解作麻烦而非伤悲。热爱热闹的她宁愿承受在家人中间的冷清,那总比一个人的冷清要好受得多。

价格由什么决定并受什么的影响,价格是由价值决定还是由供求决定(4)

大儿子热闹的婚事再一次让娄太太体验到了麻烦,然而,结合自己的婚事和她在儿时所目睹的别人家的婚事,娄太太这次分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天她所看见的结婚有一种一贯的感觉,而她儿子的喜事是小片小片的,不知为什么。”实际上,这就是虚幻和真实的区别。虚幻是整体性的,是顺畅的,真实却是碎裂的,是卡顿的。真实令时间成为了某种障碍性体验。

至此,娄太太终于来到真实世界的边缘,只要她能继续想下去,她便会走进那个真实的世界,洞晓自己未来的命运:她甚至可能连封建时代的婆婆都不如,她们至少还有儿媳可以让自己获得翻身做主的机会,而玉清如此深得丈夫喜爱,到头来不过是又添了一个压迫和剥削自己的人罢了。但,娄太太终究是不会继续想下去的,一句“不知为什么”就可以是答案了。清醒是痛苦的,她要照旧生活在幻象里,生活在别人的感觉里。

最后,娄先生问玉清:“结了婚觉得怎么样?还喜欢么?”玉清一句“很好”的回答把大家都惹笑了。可是,他们“笑得有点心不定,不知道应当不应当笑”。张爱玲在此写出的他们的疑惑,恰是大家对于婚姻的一种真实感受,这种感受除了暧昧就是茫然。

娄太太并未听清丈夫说了什么,可她却“笑得最响”。她又怎肯错过这样的热闹呢?这最响的笑声就是她在那层温情面纱后面存在着的有力证明。婚姻不是一场本色演出,习惯了面具之后,就只剩下声音可以传达一点可怜的真实了。

2023.05.30

北京格尔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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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文彬先生原创文学解读

本文作者简介

路文彬,作家、学者、翻译家;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鲁东大学特聘教授。出版长篇小说《深海沉默》《流萤》《天香》《你好,教授》《水晶》,随笔《阅读爱情》《是谁伤害了我们的爱》《被背叛的生活》《当教育遇上电影》等。译著《女性与恶》《迷失的男孩》《动物英雄》《安琪拉的灰烬》等。

价格由什么决定并受什么的影响,价格是由价值决定还是由供求决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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