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类要了解自己,就必须研究文化,必须研究他自己为自我培养而作的努力。”一一泰勒
文化是人类的一种创造性的活动,每一个民族都以其独特的方式方法和思维模式创造各自的文化。
文身是古代原始民族一种独特的文化心理现象,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容,显示出各种或显或隐的社会功能,从而成为人类社会学研究所关注的一个古老而又新颖的课题。
文身,就是用刀,针等锐器在人的躯体和四肢的某些或大部分部位刻刺出花纹,涂上颜色,使之永久保存,我国古代称之为雕青、扎青、镂身。
一般来说,文身分为割痕和刺纹两类。割痕粗疏,图案简朴,而刺纹细密,图案精致。文身源于原始文化,古今中外都存在过。亚洲的缅甸族、掸族、巴库图族、寮族;非洲的努巴人;美洲的土著人都有文身习俗。
在我国甘、青地区新石器遗址出土的彩陶人面上,有类似山猫之类的兽皮花纹,人类彩陶瓶的瓶身上也有鸟纹,这可能是当时部族人们的文面和文身习俗的反映。
我国古代民族,包括汉族也有文身之俗。据吕思勉先生在《中国民族史》中的考证,古代南方的奥族:“白奥散居东南沿海之地,古有文身之俗。“奥族,在春秋时称之为越,因支系很多,又称“百越”或者“百奥”。秦、汉后,部分同汉族融合,部分与今天的壮、傣、黎等族等有渊源关系。
我国南方的一些少数民族,自古就有文身习俗。
《左传》哀公七年曰:“太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赢以为饰。岂礼也哉,有由然也。”
《左传》哀公十二年曰:“吴夷狄之因也,祝发文身。”另有《史记·吴太伯世家》:“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之文身断发……。”可见早在春秋之时的闽地,已有断发文身之俗。
属于百越民族后裔一支的壮族,到唐代仍奉行文身之饰。《海样余录》记曰:“黎俗:男女周出,即文其身;不然,则上世祖宗不认其为子孙也。”
元代的百夷(今之傣族),也盛行文身,当时的李京在《云南志略》里记曰:“男女文身,去昆眉睫以赤白土傅面,彩増束发,衣亦黑衣距履带镜。”
天启《滇志》叙述光头百夷说::“盖习车里之俗,额上鲸刺月牙,所谓雕题也。
《山海经》记载有个“雕题国”大概就是指我国南方某一盛行文身的部落。在我国至今保留着文身习俗的少数民族中,傣族最具有代表性。傣族男子文身至今还十分普遍,图案内容极其丰富,历史悠久。
元李京《云南志略》说:“金齿白夷······男女文身,去昆须眉睫,以赤白土傅面,……之其面者,谓之绣面蛮,伤其足者,谓之花脚蛮。”
《马柯波罗游记》记述道:“墨齿,男人又在他们的臂膊和腿上,刺一些黑色条纹。刺法如下:将五根针并拢,扎入肉中,以见血为止。然后用一种黑色涂剂,试擦针孔,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明清以后,在一些地方的志书的志书里,有关傣族的“文身”习俗的记载就更为详实了。
《腾越县志》说:“焚人尚文身,……胸,背,额,臂,脑,腹,脐各处,只针刺种种花纹,形象为虎豹蛇,为金塔花卉,亦有刺符咒经文,格言及几何图案者,然后涅之以丹青。贵族用赤红色,平民一概用青黑色,否则妇女笑之,以故无论老幼,无不身着彰然者。 至今,像族男子文身的图形及方法也基本如此。
既然文身也像其它诸如穿孔,缠足等变损形体的装饰一样都要使人经受一番痛苦才能完成,那么傣族等少数民族为何还要在自己的身上弄得“体无完肤”,脸上画得“五花八门”?又是什么样的心理内涵决定了文身这种古老的人体装饰习俗有着顽强的生命力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发展变化,而不是被岁月的砂轮磨得灰飞烟灭?
按照文化生态学的观点,文身首先是人类适应生态环境的结果。
傣族等少数民族喜居水边,涉游捕获鱼类是其主要行为,故文身主要是源于保护自身的需要。
《汉书·地理志》曰:“今之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南海,日南,皆奥分也。其君属后,帝少康之庶子云,封于会稽,文身断发,以避蛟龙之害。”
东汉学者高诱注《淮南子》曰:“文身刻画其体,内默(纳墨)其中,为蛟龙之状,以入水蛟龙不害也。”这种说法与《汉书》的说法一致。水傣至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相传在远古之时,傣族傍水而居,靠打鱼过日子。那时候江河里有一条凶猛异常的蚊龙,只要见到水里的白色或棕黄色的东西就乱咬,对下水的人们威胁很大。傣族的先人们为了防身,想了个办法,下江河时用梁料把全身涂黑,蛟龙就不再伤害他们了,但在水里的时间长了,身上的梁料逐渐被水冲掉,又遭到蛟龙的袭击。后来,人们想出了用针在身上刺出花纹,涂上黑颜色的方法,在水里就不脱色,免除了蛟龙的伤害。
闵若球在(四书释地三续》里引用《留青札记》记述的材料说:“某动时及见今会城住房客孙禄者,父子兄弟,各于两臂背足,刺为花卉,葫芦,鸟兽之形。因国法甚禁,皆在隐处,不令人见。某命解衣,历历按之,亦有王彩填者,分明可玩。及询其故,乃曰:“业下为鲜者,必须晾体,然后能避蛟龙之害。”
我国当代史学家顾颌刚对中国古代越之人“断发文身”的分析与与古人类似:“楚越一带,因林木繁茂,土地卑湿,人类与龙蛇同居,饱受了损害……当时吴越人之所以断发文身,乃是出于保护生命的要求,其纹用与动物的保护色相等。可见,文身是为了适应生存环境,避防鱼、蛇、龙等分割的需要,具有很强的功利性和实用性。
其次,文身还与图腾崇拜及巫术行为有关。
徐一青、张鹤仙著的《信念的话史:文身世界》说:“越人断发文身,当有一种更曲折,更深远的意义,事实可能是“龙”之不加害于越人,不是受一越人化装的蒙蔽,而是出于它的心甘情愿;越人的化装也不是存心欺骗,而是一种虔诚心情的表现。换言之,断发文身乃是一种图腾主义的原始宗教行为:也就是说,越人断发文身以象龙,是因为龙是他们的图腾,与他们的祖先有血缘关系。在他们看来 能够知道他们的儿孙,认识子孙的相貌和声音。但儿孙太多时,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为了保证老祖宗的注意而不被认错,最好是不时在老祖宗面前演习他们本图腾的特殊姿态,动作和声调,扮成它的样子,或者将它们的图象画于身上以示提醒。据此,则越人的文身不仅是为了在想象中避蛟龙之害,还有请求老祖过保护的意思在内。”这种刻龙纹以避龙害的观念,其实是远古图腾崇拜的反映。这些用龙文于身的民族都是龙图腾民族的后裔。他们认为雕刻龙纹于身,就等于把自己装扮成龙,龙祖先可以借此辨认出自己的后代,并保护他们不受分割。基诺族男女都文身,他们认为没有文身的人,死后进不了鬼门,见不到祖宗。黎族也有不文身则上世祖宗不认其为子孙的说法。
在傣族的《哺摩宗》(鳞蛇的故事)、《奢迫》(白虎王的故事)中,虎、猪、蛇等动物都是具有异常的力量,这也许是傣族喜欢虎、猪、蛇等兽纹的缘故。而各种人形纹,丰人丰兽纹以及佛纹,经纹,鸟禽纹等,傣族都认为只要文了一种在身上,便能够凭借它们的力量起到护身的作用。
民间故事《莫散华》讲到曾有一少妇遗弃儿子,儿子被老虎街去与野兽共同哺养,并采集了几十种药制成墨法“宛*坡”,将小儿子浑身刺了虎花纹,即显奇效:“手触之即被弹开,刀枪子弹也不能近身。原始巫术魔法的意味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