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我公公这里就不一样了。因为常年无节制的胡吃海喝,我的公公五十多岁就被查出了糖尿病,从查出来开始,他就一直在市里最好的中心医院就诊,药必须是最好的,如果可以,还得争取住单人间。而我的婆婆对他是有求必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能亏待了他。连村里的那些卖三无保健品的、卖黑茶的、卖各种治病神器的,我公公都是他们的VIP客户。我们结婚的时候,因为在老家要布置新房,我和老公硬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他之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里面囤了半间房的过期保健品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保健器材,大多还没开封。
我的公公在确诊糖尿病之后,依然不改他胡吃海喝的习惯。喝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有时候半夜睡不着,抄起酒瓶子就喝。吃肉,是不需要挑时间的,有时候他打着牌觉得无聊,就去卖熟食的地方买上一只小熏鸡或者几根鸡脖子助兴。北方人做的熟食都很咸,对加重糖尿病和高血压简直有如神助。我的公公婆婆平时吃饭就很咸,但是婆婆常年高强度的劳动,盐分都随着汗水排出去了,而我那缺乏劳动的公公,在高酒精高盐分的催化下,病情日益加重。
终于,在去年建国70周年庆典刚结束,他因为喘不上气再次住院了。一检查,糖尿病及其并发症又引发了心衰、冠心病,肾病也达到了尿毒症的指标。至此,他身体的主要器官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了。于是,他开始密集地住院、之前半年住一次,现在一个月住一次,一次住半个月到一个月,市中心医院已经控制不了他的病情了。只能去更好的医院,离得比较近天津因此成了我来到北方后第二熟悉的城市。
然而,病情稍微得到了控制,公公又开始作妖。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婆婆给他买了个小型电三轮,经常到处溜达,他的高端自行车已经没力气蹬了。但是,溜达不了几次,他的心脏就受不了了,又得进医院重新修整一番。大家费尽口水口舌规劝他不要到处跑,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去更好的医院,花更多的钱,就能救他的命。
有一次发病后,婆婆跟他说,天津要是看不好,咱们就去北京吧,村里好多人的心脏病都是在北京看好的。这让刚刚有所收敛的公公再次活跃起来,开电三轮跑的更欢实了。家里的药吃完后,他坚决不吃天津开的药了,他必须要去北京,因为天津的大夫已经江郎才尽了。
于是,婆婆又开始张罗着带他去北京看病,奈何之前因为疫情的缘故,很多积压的病人没有住院治疗,北京的几个心脏专科医院住院号都排到下个月了,即使找人走关系也无济于事。然而公公的病情已经很难控制,必须马上住院,只好带他回天津,结果天津那家医院的病房也是爆满,排不上号,几经辗转只好回到我们市中心医院,市中心医院的住院号也预约到一周以后。无奈之下,只能在门诊暂且住下,但因为他病情严重,在门诊治疗2天后提前住进了心内科的住院部。至此,公公的北京治病计划宣告失败。
如今,婆婆天天在医院陪着公公,什么都依着他,但他心里去北京治病的小火苗依然在燃烧,经常有意无意的发脾气,觉得是儿女无能,让他在这个小医院里等死,并且拒绝配合大夫的治疗。
那段时间,恰好我有个朋友的妈妈也查出心脏病,需要做支架,她在北京工作的哥哥奔波了半个月托了很多关系才排上号住院,结果刚在门诊做完检查,新发地批发市场就闹了疫情,北京被严控了,她的妈妈也只好去天津等待14天,行程码变绿之后在天津安排治疗。
我的公公听到这个消息,这才收了心,开始配合市中心医院的大夫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