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情绪管理的精髓,我们就来逐渐熟悉和熟练,情绪管理的四步曲,让你真正能够有方法有技巧的训练自己和孩子,具备更加强有力的情绪管理能力。情绪管理四步曲包含:觉察接纳、识别连接、内化出口、解决问题。
(1)情绪的觉察与接纳
情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但我们需要通过学习才能了解它们,和它们成为朋友。当我们了解了三脑理论后,我们知道本能脑是人遇到危机时最先反应的脑区,因此,人的情绪觉察,最早就来源于身体的各种反应。
比如当你怒气来临时,你会感觉到胸口发闷,进而一团火升腾而起,甚至堵到嗓子眼儿,你会感觉身体紧绷、如临大敌,你会体验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还有人会感觉大脑空白了、眼周紧张的有些疼痛了、双手发抖了,还有人可能感觉到脸热了、有想要攻击的冲动了、整个人都扩张起来了……
哀伤时,我们会耷拉肩膀,会从人群中走开,会心里一片寒凉,胃的上部和鼻腔会泛酸,会不自觉的想要掩面,眼圈会有涌动感,呼吸会放慢,声调会低沉,会抽泣,会觉得周身微凉,会感觉心里沉垫垫的,有的也会感觉空落落的……
害怕时,内心是急速跳动的,甚至心脏像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会发抖、会战栗,会屏气凝神,会不敢动弹,腿软脚软,会躲进角落、缩紧身体,会躲闪,会双眼圆瞪,会嘴巴张开,会声音微弱,也可能失声……
当我们观察他人时,也会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获得相应信息。一个愤怒来临的人,他会嘴角变平、喘粗气、语气变重、语速变快、语调变高、语无伦次,他会面红耳赤,他可能咬牙切齿,也可能紧握拳头,有些人还会极端的做出决定……
对身体内外变化的充分体验,是感知和觉察情绪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可惜很多人由于忙碌和过度用脑(所谓的逻辑与智慧),早已把自己的身体忽略掉了。
在一次关于身体的小组练习中,一个同学这样说:“当我把呼吸带到全身各个部位时,我发现我的小腿不见了,无论我多少次让呼吸流经那里,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身体部位是我们最重要的、看得见摸的着的一部分,连它们都被忽略掉,不被觉知,我们又如何能够掌控自己的全部、把握自己的人生?学会感知身体的语言,花些时间和自己呆在一起,去体验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声音,感受自己的需要,无论是对于我们的情感流动、情绪管理,还是对于自我连接和自我关爱,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照顾好自己,我们才真的能够减少内耗,感受幸福,全心全力去用一个完整的我,应对外部世界的瞬息万变;这样我们也才能更自信,更淡定,无惧于不确定的未来。
除了觉察情绪,我们还需要学会接纳情绪。就好像你看见了一个人在你面前,却转身走开,将他拒之门外,每每看见他的影子你就躲开了,那样我们永远无法和对面这个人产生交流,更别说要让对方愿意与我们配合着去做了。情绪这个小人,有时候我们太容易去逃避,装作看不见,甚至会拒绝表达自己拥有它,那样,情绪发展就出大问题了。
一个孩子在训练的过程中,从一堆《情绪力游戏卡》中,独独选出了“愤怒”,塞进旁边的球池里,塞的很深。老师取出来放在他身边,他又塞进去,反复多次。这个孩子平时总是很隐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未被满足就用哭来表达,当他看见别的小孩发脾气时,会非常严厉的指责对方不是好孩子,并且很极端 的从此再也不跟那个孩子玩。后来在沟通中,孩子的自我表达是:“小孩子不应该发脾气,发脾气就不是好小孩了。只有开心才是好孩子”。
生活里其实有很多类似的孩子。他们被教育成只能有好情绪、不能有坏情绪。可是情绪本身,哪里来的好坏?每一种情绪的来临,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人人都会有;每一种情绪的产生,又都是为着能保障我们的安全,才会站出来在最前端。情绪是人类安全的“守护神”,只是这种安全并非单纯指身体安全,也包含心灵和精神安全。
当然,每个人对安全的尺度评估不同,于是同一类事件,人们所产生的情绪和自我保护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在一个教室里,同学们一起进行感知觉统合训练,难免发生些许身体的冲撞。一个女生不小心踩了男生的脚,没有马上道歉,男生转身就给了女生一拳,重重的打在肚子上,女生倒退了一步,马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默默走出教室。在同样的危险境遇下,男生表现出愤怒的情绪,采取了攻击的方式;而女生采取了离开的方式,表现出哀伤与害怕的情绪。
这个男生,总是被父母打骂,被同学欺负。他总是在别人不小心触碰时,十分愤慨的质问:你为什么故意打我?他经常把别人的不经意,看成是有意为之。或者说,对他来说,一切的不愉快都是针对他来的,这个世界不友好,他只有通过同样不友好的方式去反击,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这个女生,妈妈一直反馈说,孩子平时不爱表达自己,没几个朋友,遇事容易退缩。当然父母很忙碌,也总是容易忽视孩子。在孩子的画中,我们看到她的公主房里,除了公主本人,其它的物品每一样都是双份的,她是有多孤单,才需要这么多双重保障啊。在人际关系里,她害怕被不喜欢,又不敢去追求朋友之间的亲近,躲开是最好的方式,因为躲的越远,被伤害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在危机下,她采用了哀伤和害怕的方式,保障自己的安全。
我们每个人的每一种行为,都是有因由的。人类是不断发展与繁衍的,跳开过去说现在,跳开现在说未来,都是局限的。用“四维”的眼光看,孩子之所以是现在这样子,一定在过去发生了什么。而当过去在某些情境下遭遇的危险,我们采用了某一种情绪来保障自己,得到了看似安全的结果,那么这种情绪就成了武器,会常常被拿出来做自我保护。
因此,情绪本身没有好坏优劣之分,情绪是人类最好的盟友。它们的出现在时刻提醒我们:危险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安全的,你可以自由自在。愤怒,是来告诉我们危险来了,守好城池,我们要用强大的力量守护自己;哀伤,是提醒我们,没有援军,全凭自己,失去与获得之间,要学会选择取舍;害怕,是警告我们,底线已至,生命垂危,收紧自己做最后的自保。
我把各类情绪的作用、情绪管理的四步曲等,设计制作成为《情绪魔法师》系列卡牌,用更加形象的方式来让孩子和家长认识情绪、理解情绪、和情绪做朋友。正如下图,喜、怒、哀、惧各自有不同的作用,它们都是人心这座城池的守护者,只不过它们的岗位、能力不同,但它们都在各司其职,认真努力的守护着我们自己身体、心灵和精神的安全。
图4-3 情绪是人类的盟友 (摘自《情绪魔法师》卡牌,国家版权局认证)
既然是盟友,我们是否要去好好接纳每一种情绪呢?情绪只有正向和负向之分,正向情绪是当我们的需求与期待获得现实世界的满足时,所体验到的;负向情绪是需求与期待未被现实世界所满足,而体验到的。
父母们有一些常用的伎俩,使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排斥了情绪。这其实并不是父母们的错,因为他们也是带着错误的情绪沟通方式长大的。可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认真学习,掌握更加正确的情绪管理方式,而不是一味的拿着自己“偏差的经验”,去引导孩子。方向错了,再努力也于事无补。不如在迈出家庭教育的第一步,就先通过学习找准方向。
伎俩1:这样是错的
上纲上线和道德压制,用“对错”或“好坏”来让孩子就范。孩选择如何做,无非是求得安全感、归属感、被尊重和价值感,于是父母们用至高的道德评判来剥夺孩子想要求近求好的内在需求,孩子不得不放弃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
-小孩子不应该发脾气。
-暴躁是坏孩子的表现。
-哭什么,你错没错?
伎俩2:你那样最烦人了
“讨厌”和“被讨厌”,是人际中人们都避之不及的一种关系。讨厌是一种拒绝,而这拒绝的背后,悄然表达着“你不好”和“你不被喜欢”。讨厌其实是一种情感压制,父母们明知道孩子离不开自己,便肆无忌惮的用讨厌来让孩子就范,孩子为了获得“被喜欢”,而不得不讨好父母的喜好。你会发现,孩子越小越吃这一套,而孩子大一大,尤其是到了三四年级以后,他会有力的反驳:“我还不喜欢你呢”!于是,他也学会了用讨厌刺激别人,其实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是那个被抛弃的,我是实施拒绝的权力人。
-我就讨厌你哭哭叽叽的。
-你烦不烦,能不能别在我旁边哼。
-走走走,真烦人,脸都让你丢尽了。
伎俩3:闭嘴,停手,你再这样试试
“威胁”只是一种形式,关键是父母们常常混淆了情绪与行为。当孩子摔打喊叫、当孩子哭闹不止、当孩子怯懦畏缩,父母都是指着孩子的鼻子大肆指责,这些声音的背后,孩子常常解读为:我不应该表达我的情绪,我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其实父母也常常有类似的意图,就是让自己变得所谓淡定,要忍住,生气是不好的、难过是弱小的、害怕是丢人的。这些信念操纵着父母在与孩子的交流中忽视了,情绪本身没有对错,只是表达情绪的行为是否得当而已。
-别叽呱烂叫,像什么样子!
-憋回去,没必要这样。
-你再敢这么说看我不削你!
伎俩4: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以为然,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那句“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明显有一种我比你优越、你在我的掌控中的感觉。可是当孩子的情绪看似被父母掌控,孩子不能自由的支配自己的情绪,那么这份情绪归谁所有呢?就像父母在作业上催催催,上学路上催催催,时间由父母掌控,孩子自然就不再对这些有负责任的意识。孩子对某种或者某些情绪不再负起责任,他又如何去接纳这些情绪的存在呢?“哦,你来了,快去吧,我妈妈说了算,你与我无关,别呆在我这里了”。当某些情绪出现在面前时,大约孩子内心,就在这样与情绪对话的吧。
-你能不能稳当点?
-这点事还值得你着急?
-没事啊,是你想多了。
觉察情绪,我们通过身体的体验来对它们越来越熟悉和灵敏;接纳情绪,我们就从把它们收为己有开始。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态度与自己的情绪沟通,或者引导孩子认识和接纳情绪。
-很高兴看见你,我等你很久了。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知道你来一定有你的理由,那么我就笑纳了。
-过来吧,就算我们不是很熟,呆一会也会熟络起来的。
-任何情绪都是有用和善意的,谢谢你们的存在。
(2)情绪的识别与连接
当情绪走过来,你看见它并接纳它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为它打开门请它进来,好好招待一番。但接待是有讲究的,如果你连对方的名字、职业、诉求都不清楚,它会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与你交流呢?它愿意在你这里坐多久呢?或者以着什么样的态度(是敌是友)来表达呢?
识别情绪很重要!你把“委屈”认成“难过”,把“嫉妒”叫成“生气”,把“担心”看成“畏惧”,那么你对面的情绪,都不愿意再听你交流下去,甚至它可能因为被忽略而感到愤怒、怨恨,时不时的报复你一下。
在正面沟通中有一个核心概念,叫做“先连接再解决问题”。我们与情绪的交流,也首先需要连接,把它的名字喊对了,针对性的满足它的需求了,它自然就获得了安全感、归属感、被尊重或价值感,从而它也愿意积极的与主人配合着做事情,这时候主人的支配力就强大起来了。记得,我们一直在说,你可以把任何情绪看作是一个独特的人,它是主人的某一个面相,只不过在不同情境下,它是站在前面直接应对危机,还是藏在后面不做声响。
要识别和连接情绪,我们就需要把情绪拆分开来。网络上有很多诸如500个情绪词汇等信息,可见情绪的种类是很多的,当然有不少存在重叠和相似。但在我们学习和掌握情绪管理的过程中,如果太复杂,那么翻山越岭恐怕也无法与情绪们统一步调。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化零为整,分类管理。
我们可以从“基础情绪”入手。喜、怒、哀、惧是四种最基础的情绪,大约在孩子周岁前,这四种情绪都逐渐展现出来了。当然它们的出现也是有着相应顺序的,这一点我们在后面关于“情绪层次”的章节中再详细阐述。
随着孩子不断长大,情绪开始复杂起来。比如一岁半到两岁,孩子开始看到不熟悉的人就会低下头或者躲起来,“害羞”出现了;三岁左右因为自我意识产生和发展,开始凭着好奇心频频犯错,被批评时感觉无辜冤枉,“委屈”出现了;四五岁的时候,妈妈抱别人家的孩子,自己会很不满,“嫉妒”出现了……这些情绪是在喜、怒、哀、惧的基础上,具备了更多的成分和复杂性,害羞是担心做不好的“惧”和想要取得连接的“哀”,委屈是未被理解的“哀”和不知所措的“惧”,嫉妒是被疏远的“哀”和表达不满的“怒”……我们称之为“复杂情绪”。
孩子的复杂情绪是由基础情绪逐渐丰富而来,因此引导孩子情绪管理时,我们可以先从基础情绪开始引导孩子去识别。而青春期和成年人,常常是复杂情绪出现状况,此时我们可以把复杂情绪拆分成多种基础情绪,这样就更容易识别和个个击破了。
图4-4 《情绪魔法师》说明
我在《情绪魔法师》卡牌的设计中,特意将基础情绪设计成为“小魔法师”,这种带有想象力和游戏性的内容,对于引导孩子学习情绪特别有帮助。情绪就像魔法师,它们有自己的团队,有自己的大魔法师、小魔法师和团队成员:
图4-5 火系魔法师游戏卡
火系魔法师,红彤彤热燃燃,像极了人在怒的情形下,别人看了像要着火,自己的身体里也热气升腾。火系魔法师负责管理一切与怒有关的情绪,比如不满、恼火、生气、愤怒、愤慨、怨恨等。说起这些词汇,你也有感受到,每一种“怒”的程度都是不同的,有浅有深、有轻有重,这也是我们引导孩子觉察和识别情绪的一个重要环节。孩子对情绪梯度的体验越丰富,越容易精准把握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境下、用何种方式去表达自己、安抚情绪。
比如,孩子有一些不满,他完全可以轻声的说:“我感觉有些不满,因为……”;当他愤怒时,可能就要有些肢体上的动作语言,大声喊出来、使劲砸一下来发泄;当他已经达到怨恨时,那可能就不再以一件事情为由头了,而是他对某类事件或者某个人,产生了相对固化的认知,那么他可能就要采取 一些行动去看见对方的不如意和受伤,以此来体验相对好受一些的感觉。
妈妈们常常这样与孩子沟通:
-你要是再不收拾玩具我就生气了。
-我生气了,我要把你的玩具都丢掉。
-气死我了,我已经把玩具丢掉了。
-别怪我揍你,你太让人生气了。
行为方式是逐渐升级的,越来越狠厉,但表达出来的却都是生气。这样如何让孩子意识到,究竟生气是哪种程度呢?想让孩子具备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否也需要能够在情绪梯度上有所觉知,才会更好呢?
怒的情绪如若把握不好,就会伤己伤人。但如果把握的好,反而可以星星之火,照亮远方。这也证实了没有哪种情绪是绝对的好或坏,只是我们有没有更好的掌握它,用在得当之处。
我在“情绪管理训练营”中和孩子们一起梳理愤怒情绪有什么好处,孩子们会大声的说,“保护自己”、“保护朋友”、“表现自己的强大”、“吓跑坏人”……是的,如果我们得当的使用火系魔法师,那么它就是一个强大的战士,来和我们一起冲过人生中各种荆棘坎坷的。
如何识别火系魔法师呢?
你可以看它的表情:双眉倒立,向着眉心凝聚,眼睛用力,双眼外侧向外拉伸,眼下脸颊向上抬起,嘴角向两侧位伸(参照《情绪力游戏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