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诗人一般都受局势影响,或主战,或主和,当然也有一些置身事外,如“永嘉四灵”一类在山水田园间吟咏的诗人,而曾几却是一位主战派的诗人,并因其主战言论同其兄曾开一起被秦桧罢职,后来勉强任一闲官,一直到秦桧死后方才复职,知台州,后又曾权礼部侍郎,以左通议大夫致仕。
相对真成泣楚囚,遂无末策到神州;
但知绕树如飞鹊,不解营巢似拙鸠;
江北江南犹断绝,秋风秋雨敢淹留?
低回又作荆州梦,落日孤云始欲愁。
我们从这首《寓居吴兴》中能看出,作为北人的曾几为自己不能为收复故国献计献策而苦恼,已楚囚般地痛心疾首,秋风秋雨,绕树飞鹊,南北阻绝,梦回荆州,忧愁悱恻,思绪万千,都伴着落日孤云,郁结胸中,个中滋味,都如辛弃疾那“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怎一个愁字了得。
《宋史•曾几传》中对他的政绩少有描述,但在那不多的叙述中也能看出,他还是一位敢爱敢恨,敢讲真话之人,尤其是他是一位为政清廉的好官。
他曾多次去今天的两广之地担任地方官,那里有天下闻名奇珍异宝,如珍珠、犀角等等,然而,他每次任满归来时,唯两袖清风一船书,同三国时代的陆绩“巨石压船”般,三度南行而家无南物,这在当时崇尚奢侈之风的宋代,无疑是一股清流。
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
客留阳羡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
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
从今布袜青鞵梦,不到张公即善权。
应朋友之邀作客阳羡,归时却没银子当作路费了,这曾经的知府大人清廉得也到了极致,他乐山乐水,废寝忘食,风雨之中也能安然入眠,何况,他将自身看作一普通民众,全不以曾经的荣光为念而拿捏作态,我们从他的这首《发宜兴》的诗中,亦能看出他心胸的开阔和潇洒。
作为当时学识渊博,勤于政事又名重一朝的大诗人,曾几受到广大文坛士子的景仰,受教于他的文士亦是很多,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爱国诗人陆游,他不但传授其学识,更是将自己爱国的一腔忠义之情加以感染,所以,我们从陆游的身上能看见那爱国主义激情的传承。
同陆游“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收复故土的豪情相比,曾几总体说来算是比较温和的,也许是他曾受到过主各派的打压,看透了赵家皇帝偏安一隅的性情,所以在他的诗集中,虽多有爱国诗歌,但基调显得很沉郁,大多为对故国的怀念和感叹之情。
他没有陆游至死都念念不忘上阵*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那样的激昂,数量也不是很多,多数为唱酬和状物诗,也有数量不少的悯农诗,而他最主要的作品中,那些描写山野情趣的纪行诗,最是为人称道。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这首《三衢道中》应该是曾几最有名的作品了,不但在儿童诗歌读物中常见,也入选了小学教材,是小学生必背的诗歌。
全诗明白如话,无一点阅读难点,时间、地点,人物心情,都交待得准确无误,那梅子黄时雨同登山时节晴朗天气的对比,弃舟山行时那浓密的绿阴伴着黄鹂的欢声,无不透露出行者欢娱的心情,几种寻常意象平添了几多的幽趣和游兴,让读者亦似乎置身其中,共享山水之乐,极富生活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