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仙”在诗词方面的成就绝对高于欧阳修
因为比起写文章来,无论古今还真没几个人能赶得上欧阳修的水平。因此苏轼可为词宗,欧阳修却是文宗,其地位和影响力是截然不同的——毕竟大儒杨雄说过“诗赋小道,壮夫不为”,那么何为大道?在儒家看来自然就是修齐治平,也就是所谓的“三不朽”:
“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立德那是圣贤才能*事情,可遇而不可求;立功本是武将的禁脔,可惜在北宋自真宗朝后遭到皇帝和文官联手打压,连领兵打仗的资格都快没了。不过对于大多数文官而言,武事依然是粗鄙的,即便当上了“文帅”,也仅算是锦上添花之举;所以对于士大夫来说,取得成功最直接的途径、最大的标志就是“立言”,即写文章、做学问。
“三苏”与王安石、曾巩在学术上成就非凡,但跟欧阳修还是没法比。
在经学方面,欧阳修是《春秋》大家,在金石学上有开辟之功,其著述《集古录跋尾》是今存最早的金石学著作;史学更不用说——二十四史中他参与修订了《新唐书》、自撰了《新五代史》;农学方面欧阳修独钟牡丹,著有《洛阳牡丹记》,是史上第一部具有重要学术价值的牡丹专著;谱学方面,他又开创了民间家谱学之先河,著有《欧阳氏谱图序》;更不用说欧阳修作为当之无愧的领袖,领导北宋古文运动取得了结束了彻底的胜利,将花里胡哨的骈文撵出了历史舞台,为此后近千年间的文坛带来了一股清新、实用之风。
欧阳修的北宋文宗地位,基本是无人可以动摇的
故此,即便自傲如苏轼,也对老欧阳心服口服:
“苏轼叙其文曰:‘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识者以为知言。”(《宋史·卷三百一十九·列传第七十八》)
更重要的是,欧阳修不但水平高,资格更老。“八大家”中北宋的其余5人中,王安石是欧阳修的晚辈、曾数次受其举荐,剩下的4人干脆都能算是他的学生。
比如苏洵。这位苏轼、苏辙兄弟的父亲大器晚成,但苦于无晋身之道,便求助于时任益州知州的张方平。不过张方平却告诉苏洵,这事他老张能办,但效果却不一定好,于是就写了封荐书,让苏洵去找欧阳修。
话说张方平跟欧阳修可是政敌,俩人一见面就往死里掐。不过张方平却深知自己这个老冤家的性情,那就是傲上而悯下——当他的上司或同僚可能会每天被花式狂怼,可对于确有才华的后晋晚辈,欧阳修却是最好的伯乐,不但爱才、惜才,而且尤喜提携后辈。
果不其然,听说是张方平所荐之人而把脸拉得老长的欧阳修,在读过苏洵所作的《权书》、《衡论》、《几策》等文章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立刻跑进皇宫向赵祯举荐苏洵,使其一时间声名大噪。
大名鼎鼎的“三苏”,其实都可以算是欧阳修的学生
再比如曾巩。欧阳修曾在读过曾巩的文章后感慨不已,认为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被埋没于民间,是像自己这样“肉食者”的过错。于是他大笔一挥又搞出个千古名篇《送曾巩秀才序》,大肆吹捧这个方及弱冠的布衣少年,并收其为弟子。这样一来,就算曾巩不想出名都不可能了。
甚至连苏轼的才名,最早也是欧阳修捧起来的:
“后(苏轼)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梅尧臣)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闻者始哗不厌,久乃信服。”(《宋史·卷三百三十八·列传第九十七》)
就连王安石最初能顺利步入仕途,也离不开欧阳修的屡次举荐——“八大家”中的北宋其余五人几乎都欠着他的人情,欧阳修不当领袖谁好意思当?
更何况欧阳修还有一记神来之笔,那就是在担任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礼部贡举的主考官时,搞出来了个震铄古今的“千年龙虎榜”。为啥这么说?因为老欧阳慧眼如炬,几乎将北宋从仁宗(后期)、英宗、神宗、哲宗到徽宗(早期)这50年间的大部分军、政、学等领域的精英一网打尽!
这个榜单纯属胡扯,嘉佑二年殿试三甲是章衡、窦卞和罗恺,礼部试首名叫陈寔
有多精英?在嘉佑二年的进士科中,欧阳修取中了唐宋八大家中三大家(苏轼、苏辙和曾巩),号称儒学北宋五子中的两位(张载、程颢),王安石变法最为倚重的四大干将(吕惠卿、曾布、章惇、邓绾),著名学术世家“南丰七曾”中的四曾(曾巩、曾布、曾牟、曾阜)以及北宋诸多自号“文帅”中唯一靠谱、堪称名将的王韶等,其中官至枢密副使以上者就超过了10人。
嘉佑二年的进士科实在太牛,让我忍不住打算专门开一篇文章讲讲(做下预告哈),在此就不再赘述。话说虽然进士号称“天子门生”,但其实与该科主考官间也存在着事实上的师生关系,比如在明清时的进士就得尊称主考官为“座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学生又纷纷成长为一代宗师,那么作为“祖师爷”的欧阳修想不成神都不行。
再加上老欧阳虽然做官不靠谱,但在学术上的成就也确实让人没话说,于是遂成一代文宗。
欧阳修身后的坏名声,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欧阳修一生中最让人诟病、也最令人众说纷纭的就是私德不检,比如跟儿媳妇扒灰啦,跟外甥女有染啦等等。这些在市井间流传了千年的狗血八卦,其实基本可以认定是子虚乌有,皆为诬陷之辞。那么作为受害者的欧阳修,是否也可以被认定是无辜的呢?
答案是否定的。甚至可以说,欧阳修受此不白之冤,是活该,纯属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