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投了贾母的缘分,被挽留住几天不说,还被招待游览大观园。“刘姥姥进大观园”也成为流行话术,比喻“土炮见世面”,又尴尬又新奇。其实,贾母之所以留下刘姥姥,除了一时兴起,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通过“刘姥姥进大观园”,对儿孙们进行现实教育。可惜,多数人都只当一个笑话,浪费了老太太苦心。唯有贾探春领会其中含义,这要归功一个佛手。
(第四十一回)那板儿因顽了半日佛手,此刻又两手抓着些果子吃,又忽见这柚子又香又圆,更觉好顽,且当球踢着玩去,也就不要佛手了。
刘姥姥外孙板儿与巧姐儿互换佛手与柚子,预示二人他年将有夫妻缘分,贾家抄家后巧姐儿被刘姥姥收养,最后嫁给板儿做一个村妇,男耕女织度过平静一生。
【庚辰双行夹批:柚子即今香团之属也,应与缘通。佛手者,正指迷津者也。以小儿之戏暗透前回通部脉络,隐隐约约,毫无一丝漏泄,岂独为刘姥姥之俚言博笑而有此一大回文字哉?】
脂砚斋批语指出,柚子通“缘”,预示巧姐儿与板儿之缘。但佛手是指点迷津之意。借巧姐儿与板儿小儿游戏,讲说一个“棒喝”的大道理。
板儿之佛手是探春所给。他将佛手还给巧姐儿,兜兜转转佛手回到贾家,是贾母留下刘姥姥教育贾家诸人的良苦用心,是为指点“迷津”。
(第四十回)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那板儿略熟了些,便要摘那锤子要击,丫鬟们忙拦住他。他又要佛手吃,探春拣了一个与他说:“顽罢,吃不得的。”
《红楼梦》通篇唯一出现“真佛手”的只有贾探春房中。佛手是香橼的变种,色黄,不同于香橼内心苦涩,佛手自古以来就被赋予福寿吉祥的寓意。被称“果中之仙品,世上之奇卉”,因“佛”同“福”谐音,佛手又带祝福寓意,是福禄富贵之意。
贾探春房中的佛手,预示她最终远嫁,因祸得福成为王妃的结局。与贾元春判词堂堂贵妃却只是香橼内心苦涩形成对比。两姐妹一个真佛手,一个假佛手,命运迥异。贾探春是个有福之人,皆因她明白富贵的真谛。
佛手通富贵,贾探春拿出一个佛手给板儿,代表她明白贾母宴请刘姥姥的原因。人穷了就会像刘姥姥这样,偌大年纪还要为了生计跑到人家低三下四乞食。
贾家现在富贵,但三穷三富过到老,没有一成不变的富贵。贾家情况已经今不如昔,要有远虑才无近忧。贾母正是借刘姥姥为儿孙现身说法,告诫她们贫穷的可怕。
可惜真正懂得之人只有贾探春,王熙凤也不懂。从探春年后协理荣国府,改革大观园,到抄检大观园的激烈反抗,她明白贾家江河日下的情况,也了解贾母的良苦用心。改革是贾家的出路,固守旧制度,迟早步刘姥姥后尘。
佛手从板儿手中,再到巧姐儿手中,等于富贵从富到穷再回到富。隐喻贾家若以刘姥姥为“鉴”,仍旧会继续富贵,正是“指点迷津”。
都说王熙凤帮助刘姥姥给女儿巧姐儿“留余庆”,贾母借刘姥姥现身说法,何尝不是为贾家“留余庆”?奈何老太太苦心孤诣付诸东流。贾宝玉连林黛玉说“若不俭省。必致后手不接”都不听。又怎么可能期待贫婆子刘姥姥给他们警醒。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是曹雪芹在第二回留给世人的最重要警醒,贾雨村没懂,代表贾家也不懂。其实刘姥姥两进荣国府“乞食”,何尝又不是如此?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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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