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濛李琰的关系,王濛为什么不谈孟庆余

首页 > 文化 > 作者:YD1662023-04-13 22:50:10

故事下集

一切就那样结束了。

天才,刺儿头,师徒纷争,打架事件,神坛跌落,王者归来,未完成的梦,所有的一切随着那次严重的骨折成为昨日云烟。

对王濛来说,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向前。运动人生很短,但人生很长。

自少年时代飞驰在冰场上,王濛一直呈现并实践着自己作为运动员的世界观:她是一个人,一个不完美的,易冲动的,渴望胜利、不甘平凡的「人」,而不是一个乖顺的、服从的、滴水不漏的、自我格式化的「机器」。这也是她能在一个庞大的系统中成为搅局者、让王濛最终成为王濛的力量——运动员时期是如此,后运动员时期也是如此。

举国体制下,某种意义上运动员都是国家的孩子,王濛的队友、好友周洋这样形容运动员时期的生活,「吃啊、喝啊、睡啊、出门什么的,所有都是有人给你安排。你每天可能什么都不用想,想训练就行了。」这种培养体系的优势不言而喻,但也会令运动员形成一种自我和封闭的性格,「眼界通常会很窄」,然后时间一到,灰姑娘失去水晶鞋,接下来的人生,必然要面对许多迷茫。

周洋说到自己刚刚退役时的感受,「你发现你面向社会的时候,有这么多会发生的事,你又不知道你自己适合做什么,这个选择其实是很难的。」退役后突然拥有了大量的时间,时间多到让周洋心里发慌,「每天早上起来我就什么事都没有,躺在沙发上,我说我怎么好像过了60岁的生活?」

以自己作为参照,周洋印象中王濛没有这样的时候,一方面王濛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另外一方面,周洋觉得外界更习惯依靠过往那些标签认知王濛,「当运动员的时候,我觉得她是把她所有的那些棱角啊,性格都表现在短道速滑上,所以她那种霸气啊,对对手的那种感觉,可能所有人就不管她能不能滑过王濛,都被她的霸气所压制。」

甚至包括周洋自己,第一天到国家队报到,跟队里除王濛外的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就看她长相什么的,觉得比较凶,感觉很害怕,不敢说话。」

但真的接触下来,周洋发现王濛完全不是新闻报道和自己偏见中的样子,她非常热心,会凑过来告诉她队里每个人的滑行特点,叮嘱她训练前做好准备活动,当时周洋只有15岁,比赛间隙,王濛还会带着她去买巧克力。

因为自少年时代对器材的着迷,王濛在运动员后期对冰刀精度的控制,能够做到完美贴合运动员的脚型。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周洋比1500米时冰刀折了,一直负责她器械的王濛把备用冰刀磨得跟出问题的那双一模一样,周洋用那双冰刀拿到了金牌。

王濛李琰的关系,王濛为什么不谈孟庆余(13)

2010年加拿大温哥华冬奥会女子短道速滑1000米,王濛与周洋庆祝夺金 图源视觉中国

温哥华冬奥会女子3000米接力的另一位队友张会也提及王濛的细心,当时王濛和周洋是队内的绝对主力,张会坦言,作为运动员个体来说,跟王濛和周洋同处一个时代,「是一种无奈」,因为绝对实力摆在那里,滑不过就是滑不过。这也就造成了队伍内部,其实一直有主力和非主力的区分,「我们这整个代表队的10名运动员,可能就相对比,会有一些受冷落的这种感觉。」

但在温哥华,王濛有什么事都会拽上张会几个,「像白天楼下去吃饭,还有一些按摩、开会,她会主动去把我带入到那种环境里面,让你觉得你受重视了。」

周洋和张会都提到王濛身上「不只要自己好,还要大家一起跟着好」的特质,周洋将这种特质形容为「主人翁意志」,「她就会把你的事儿,真的当自己的事儿。」

退役之后跃入真实的世界,王濛身上这种主人翁的意志也没有消散,「她是一个,为每个人都着想的人。她就觉得她有种义务。」周洋觉得,就运动员来说,这是王濛与其他运动员很大的不同。

离开国家队后,王濛折腾公司,开工厂,建立品牌,其中一个很大的动力是,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带着曾经的队友,同样已经退役的运动员,为他们做点什么。但失去水晶鞋之后的日子,每一步要自己趟、自己熬。

《人物》的第二次采访中,王濛提到了自己首次创业却*的故事。

那是2014年,刚退役的王濛,带着前奥运冠军的名号,还有滑冰十几年「攒下的血汗钱」,回到家乡七台河创业的日子。但因为缺乏经验、判断失误,以及「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次创业以*告终,「赔了几百万吧,两三百万,我相当于自己这些年的滑冰的血汗钱,你自己就赔里了嘛。」

但最让她无助的不是赔光了所有钱,而是奥运冠军的名声带给她的软肋。即便破了产,合作方还是不肯罢休,不断*扰她的家人,她爸爸开车出门,会有人在车旁假装摔倒碰瓷,如果报警,又有人说王濛姐夫是公安局局长,事实上,姐夫只是一个普通警察。后来,王濛决定走法律途径解决,谣言又来了,「即使法院判决书下来也无休止,就变成法院院长也是我家亲戚,哎呀妈呀,你说这城市都是我的呀。」

那段时间的王濛,被「奥运冠军」四个字绑得束手无策。她选择停下当时所有的业务,「我不想再做下去,我受不到任何的保障和保护,你就感觉它是个(坑),你看到了你自己未来就在这个洼地当中耗死。」

「她当然有特别难的时候,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张会也对《人物》提起了那种「盛名之下,却有苦难言」的感受,「我们抱头痛哭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呢,人在最难的时候,自己最难的时候,只有自己身边的人能理解。」

那场噩梦持续了几年时间,直到2018年王濛受邀重回国家队担任教练,她仿佛得到了一个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即便在国家队执教时期,还是会有关于她的举报信寄到国家体育总局。

2018年5月,王濛出任速度滑冰国家集训队主教练。一年后,她又出任速度滑冰和短道速滑国家队教练组组长。这期间,聂鑫、周洋、张会这些旧日的队友和朋友也被纳入教练团队。

聂鑫记得,接到王濛电话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刚出生,户口都没来得及上,但他立刻就从沈阳来到了北京。退役多年,他们这群人又有了一段共同燃烧的时光,经常夜里12点还在开会,运动员怎么整,教练员怎么整,还有一些对外宣传或者商业赞助之类的活动怎么整。

有一次国家队在外地训练,王濛的母亲去探班,老太太在基地呆了三天,只在吃饭的时候见过王濛两次,聂鑫一直叫王濛妈妈「老娘」,「老娘说,那我来干啥来了,你们这么忙我就不来了,完了就说,说的革命要像你们这么干,早就胜利了。」

只是,那段壮志在胸最终以悄然哑火的方式作结。北京时间2020年4月28日,国家冬管中心正式完成最新的人事任命,王濛卸任教练组组长一职。

聂鑫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2019-2020赛季短道速滑6站世界杯比赛中,中国队取得的总成绩为10金10银10铜,成绩亮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让做就不让做了。」

王濛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聂鑫记得,当时王濛的态度是,「她最多就是说这个东西有点问题,我决定不了,那就这样吧。」但令王濛高兴的是,北京冬奥会的教练团队,基础班底还是自己执教时期搭建的。她还特地从俄罗斯请来了安贤洙,虽然经历了诸多风波,但因为对短道速滑的贡献和理解,安贤洙始终是王濛最尊重的运动员。

王濛记得,领导谈过话之后,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赶紧回家收拾东西,然后第一时间去海南,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在那里生活的父母。她想的是,父母年纪大了,如果通过别人听到关于她不好的消息,肯定又要着急上火。索契受伤那年,父母最早是从外界听到的消息,当时给老两口吓得够呛。

那天,她开车开了一天一宿,一路没合眼赶到海南。「到了跟前,我自己说完了,好了,我自己说完了相当于他们就理解了,他们年龄大了,受不了这些刺激。」

王濛李琰的关系,王濛为什么不谈孟庆余(14)

2006年冬奥会中国代表团载誉返京,王濛搂住家人 图源视觉中国

「人」和「体制」

不管是运动员时期,还是国家队的短暂执教经历,外界习惯的一套叙事模型是把王濛视作体制的对立。

王濛自己并不接受这种关系。或者说二十多年下来,她在体制中成长,成熟,她以个体的荣耀成为一段持续的集体荣耀的一部分,她也在其中有过挣扎,冲撞,背离与归来,她渴望奉献自身。

张会觉得,王濛身上一直有一股非常正向的能量,「就是我们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负面的东西,我们并没有觉得国家对我们不好,国家给了我机会,我做到了,并没有说国家要给你什么,它是给你机会了。」

据聂鑫介绍,王濛妈妈是个亢奋的老太太,从小就给他们几个孩子灌输爱国爱党思想,「没事的时候就给我们上课,我还是部队的呢,就没事跟我们讲,必须得听党话,不能啊,你们不管是干到多大的官啊,到什么位置上,你们可不能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

从小浸泡在这种教育中,加上运动员时期的经历,聂鑫觉得王濛骨子里也是有一股「精忠报国」式的豪情,「她当时有很多想法,怎么对运动员好,怎么让整个队伍更好。」

有时候这种豪情甚至会弄得大家哭笑不得。2019年一次冰上项目誓师大会,王濛提出要求,所有参加誓师大会的外教必须要会唱中国国歌,很多外教压根儿不会中文,但王濛觉得为中国队打比赛,这种要求不算过分,最终的誓师大会上,世界人民大联合,各种发音声调,总算是把歌唱完了。

王濛执教国家队期间,辛庆山被邀请过来担任顾问,那段时间,辛庆山在昔日弟子身上观察到一些运动员时期没有的东西,「当得挺有样儿的,挺像模像样的各方面,各方面考虑的问题,挺有力度,挺有魄力。」

王濛说,国家队的经历是一次很好的历练,经历过就是财富,国家队最多的时候500多人,日常要处理的事情堆成山,但反过来也是很好的实战练习——练习从一个人往前冲到慢慢走进人群、走进人与人缔结的各种网络。

说到此处,王濛来了精神,她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信奉的终极东北哲学,「当两年教练的时候干了多少事啊,跟人家交流,跟人家搞关系,维护关系,是不是啊,请人裁判来,请人国际裁判到中国来执裁中国最重要的比赛,比完赛了请人喝酒,那裁判那一个个的,你以为呢。」

切换身份之后,王濛也切换着自己的处事方式,她很少再冲动。中国队以往在判罚上吃过很多亏,梳理琢磨一番,王濛最后的结论是,得把规则吃透。这时,运动生涯中累积而成的世界观也在顽固地发生着作用,「裁判他是个人,他是个人啊,他不是个机器,对不对?」

请客吃饭的钱都是她自己掏腰包,「干这些事目的是啥啊,不就是希望我们把这个规则弄好,这个事得做,你还能跟人打架去吗?」

为了跟国际滑联技术代表兰伯特请教一些技术细节,她心思细腻的一面也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那请教你咋请教啊?不是喝个咖啡就是吃个饭吧,我还不能带翻译,就自己真是『邦邦邦』往出嘣啊,那怎么办。你多带一个人,你就让人多了一个不舒服的感觉,对吧,就咱俩,划拳都行,来吧,为了把事干好嘛!」

兰伯特是加拿大人,后来中国队到蒙特利尔比赛,他特意请王濛吃了顿火锅,「那你说凭啥人能请你,为啥前几年的时候你都跟人家在干仗呢,那怎么到我这儿的时候就不打了呢。对吧,咱得请教,打啥架啊,是不是?」她绘声绘色地描述那段时间的收获,「那裁判就说不管我执不执裁北京冬奥会,我都记住有你这个朋友。」

王濛李琰的关系,王濛为什么不谈孟庆余(15)

在王濛的认知中,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大家互相交换真心,那才是理想的人际关系,但除此之外更复杂的关系,很多时候她也没有办法招架。

王濛执教期间,正好赶上四年一届的全运会。全运会对地方来说,意义远重要于国际比赛。那是王濛带队最吃力的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王濛要平衡很多关系,「你当运动员的时候,我管我自己,我好好练好了,我带着大家都上,不是的,做教练,做管理完全不是一回事。」

很多事情没法细说,地方上过来做工作,得保全运会的成绩,运动员这时候的心思也会变化,「你说你明知道他去保这个全运会的状态,但是你还没办法说,比如说他说他昨天没睡好,是吧,我就找科研团队,来,你这个睡眠监测仪,给我分析分析他到底睡没睡好?但是它意义不大啊!」

大家心思不往一起使的时候,说什么团结奋进都没用。对王濛来说,那是一段「每天都是很头疼,今天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有问题,就没有没有事的时候」。

「我不可能为你每一个领导去负责。因为我没有办法对你们每个人负责。」王濛这样描述那段时间的难,「就是我不会把握这个,去平衡这种关系,自己就天天也睡不着觉,不踏实,干得就是太心累。」

总结国家队期间的工作,王濛告诉《人物》,她的底线只有两条,「第一,我要对得起运动员;第二,我对得起国家。」

辛庆山相信,以王濛的性格,一定经历了种种难处,「我们接到一个通知,散了就完事了,大家都一头雾水,也不能问,也不能说,这个东西就,哎呀。」

都灵冬奥会后,辛庆山淡出国家队,后来受吉林方面邀请,在吉林工作了很长时间。对于他的这个选择,当时身边的很多人都不理解,「国家队带那么多奥运冠军,实现那么多突破,零的突破,你看你那里头那几个人,哪有行的人啊,好苗子都去国家队了,根本就没有行的人,那不把你的名声都毁了嘛。最后带不出来,你名声就没了。」

辛庆山觉得这样思考问题就太累了,他说服自己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喜欢这件事情。」

退休之后,辛庆山又接受新疆的邀请,这两年在新疆忙着训练队员和梯队建设。似乎冥冥中注定的是,辛庆山前往新疆,又回归了自己的老本行——速度滑冰,随着短道速滑的火热,速度滑冰在国内渐渐受到了冷落,与世界一流队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辛庆山希望能趁着这几年的时间,捡起年轻时候擦身而过的另一番命运,为速度滑冰「真的做点儿什么」。

关于「人」和「体制」的关系,经历了中国短道速滑从无到有、一代又一代的人事更替,辛庆山形容,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新的冒出来,旧的总要掉下去,没有永远的世界冠军,也没必要纠结其中,「大家都是其中的一部分,这是物理规律」。

王濛李琰的关系,王濛为什么不谈孟庆余(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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