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宣王时代的青铜重器《虢季子白盤》,历经三千多年的沧桑岁月,依然熠熠生辉,光耀世间。而刻在此宝盤底部中间的111个字的铭文,更以其神秘玄妙的艺术魅力,让一代代书法人为之倾倒。
《虢季子白盤》,长方形,长130.2厘米,宽82.7厘米,高41.3厘米,为传世体积最大的西周时代的青铜器。西周中晚期是金文书体发展的全盛时期,出现了几个名盘,尤以《散氏盤》和《虢季子白盤》铭文最为突出。二者都是西周晚期铸造的。我个人认为,在出土的一万多件有铭青铜器中,其中铭文超百字的仅一百多件,而这二盤铭文都超百字且精美,应无可争议的列入金文精品的第一阵容。
《虢季子白盤》出土后颇具传奇色彩。传说最多的,是清淮军将领刘铭传(后任台湾巡抚)攻占常州后,进驻太平天国护王府,在秉烛夜读之时,听到不断传来清脆的金属声,便循声来到马棚,发现响声是从一个硕大马槽上发出的。待天明令人清理后,马槽露出了真容,却是失踪已久的《虢季子白盤》。从此刘家四代担当起护佑国宝重任。为保护此盤,他们历尽艰险,多次躲过官僚军阀觊觎、强夺及日本人的大肆搜查,解放后将宝盤完好贡献给了国家。
此铭记载的是该盤主人虢国子白的一段光荣的战功。其时子白奉王命抵御外族,效命疆场,斩敌俘敌,荣立战功,周宣王为其设宴庆祝,并赐予弓马之物予以褒奖。虢季子白因此作盤刻铭以纪念。
此盤铭写得精美无比,肃穆谨严,清朗毓秀,倒让人心生不解,何以把一场奖励战事军功的叙述书写得如此地宁静、安祥、工稳、秀慧呢!是否应该这么去理解:一是铭文写于西周晚期,这正是金文书体发展成熟的鼎盛期,已越发显露书法的艺术之美,展示出金文特具的独特魅力。二是书写者定为顶尖高手。史载那时已有史官,专门负责王族贵戚的重要礼仪活动、重大事件,他们必然具备书写的过硬本领,才能写出称得是艺术上品的佳作。三是书写时那场战争已偃旗息鼓,硝烟滚滚,一片宁静与祥和,此时书者秉笔畅书,斟酌润色,气度悠然,才写出这一篇绵绣之书、静谧之书。我忽发想像,也许这个书法高人,是盤主自己吧!他是赫赫威武将军,一次斩*敌寇五百,俘获五十,但武功文治,亦自书盤铭也未可知。毕竟这是三千多年前的一段往事,笔者只能猜测一二吧!
我之所以把《虢季子白盤》铭文,列入金文一流方阵,是觉得此铭足以与《散氏盘》铭、《毛公鼎》铭、《大盂鼎》、《大克鼎》铭並驾齐驱,各呈其妙。金书(亦称大篆、钟鼎、籀文)作为甲骨文后的一大书体,在西周末年,已然可以自立门樯。至于宣和书谱篆书序议所讲,“篆书所自来远矣,其古文科斗之书,已见于鼎彝金石之传,其间多以形象为主,而文采未备也”。我则认为,此时金文、大篆,已然脱尽甲骨痕迹,形意与抽象的结合也较为自然,文采初现。要不时至今日,当研学这几件著名铭文,我们仍被先人造书之妙之巧深深折服。金文是时代的产物,从酝酿到渐趋终结,从殷商到战国,从完全写形到写意、抽象兼融,前后历时千余年,当然会打上那个时代的烙印,其铭古文字意味浓郁,秀外慧中,这不正是其盤铭不同凡响的绝妙之处吗!
我在评《散氏盤》铭时,说此盤是“金文中的草书”,而这件同时期的《虢季子白盤》,是否可称为“金文中的真书”呢!即是说它为金文中较为规范的那种。此盤有三美:先看线条之美。俊秀润泽,稳健洒落,清丽流畅,雅逸灵动,谨严恭肃,悦人眼目。再说结体之美。率意自由,细密精巧,宽绰活泛,剪裁合体,古质今妍,如珠落盘。再聊章法之美。小大参差,错落有致,空间疏朗,优游闲适,齐与不齐,变化多端。
读此铭临其书,怎不令人思接千载,心与古会,恍惚之间,犹似看到盤美字秀,听见铿锵之声,闻着雅香缕缕,铭文为精制铜盤增添了无限神采逸韵!
大美哉!《虢季子白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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