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创作的作品,《英雄泪》收录其中)
这年广州的冬天,比往年要寒冷许多。
傍晚,坐落在广州中心城区华夏宾馆迎宾大厅,一群腰板笔直的老兵,紧紧地盯着宾馆大门。
“来了!来了!”老连长刘克冲着老兵张大山吼道。50多岁的张大山好像没有听到老连长的吼声,两眼仍死死盯着大门,眼珠都快爆出来了。
突然,张大山疯了似的冲向大门,一边跑嘴里还大声嚷嚷“欧阳武!欧阳武!”。
正从的士下来的欧阳武,听到喊叫,先是一怔,随即丢掉行李,向张大山奔去。
两人终于在大堂相会了。他们没有握手,更没有寒暄,有的只是默默对视,有的只是紧紧拥抱,有的只是滚滚泪水,有的只是抱头痛哭。
哭声震动了大厅,也惊动了迎宾小姐和就餐客人。有的服务员开始小声嘀咕起来,“有病啊,跑到这里来哭?”
“你他妈的才有病呢!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英雄!打过越战的英雄!他们流的是英雄泪!”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老连长刘克突然爆发了。
小姑娘们吓得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他们那见过这样的英雄啊?更没有想到英雄也会嚎啕大哭……
一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早春的一个凌晨,我国西南边境水口关一带,静得出奇,连平时欢叫的鸟儿也突然停止了歌唱。突然,三发红色信号弹射向夜空,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隆隆炮声,条条火舌直射敌人,我军终于向忘恩负义的昔日盟友亮出了正义之剑。
炮声就是命令。隐蔽在我方一侧的某坦克团一百多辆坦克突然轰鸣起来,咆哮着冲向敌阵。
冲在最前面的是101号坦克(每辆坦克均为班级战斗单位,有4名战斗队员,车长、炮长、驾驶员、炮手各一人,车长相当班长,炮长相当副班长,炮手一般为新兵。排长车则只有排长没有车长。坦克一般配有火炮一门、高机一挺、轻机枪二挺,还有3支手枪一支冲锋枪。通信联络对外用电台,对内用通话器),这是坦克一连一排的排长车,尖刀中的尖刀。
坐在指挥窗的是排长梁柱光,山东大汉,黑脸,青春痘像围棋子一样布满了脸盘,平时有战友拿他的青春痘开玩笑。他总是呵呵说:“没事的,年底娶了老婆就没有了”。梁柱光不但自身军事素质好,练兵更是一把好手,又严又狠,人称“地煞星”,尽管名声不好,可战士们都愿意跟他干,不为别的,就为年底胸前能挂个军功章。没两年,梁柱光带的排就成了全团响当当的尖子排。部队开赴前线前,团党委一致决定让梁柱光和他的排担任全团的尖刀。
101车在高速冲击,梁柱光两眼死死盯着敌方阵地。突然,工作帽里传来了驾驶员张大山的声音:“报告排长,前面发现敌方大桥。”“对正方向,高速冲过!”梁柱光命令道。
“报告排长,敌桥头反坦克手向我运动。”站在射击塔负责观察的炮手田保国向排长发出了警报。
“炮长准备,敌桥头,机枪,射击。”梁柱光话音未落,“嗒嗒嗒”炮长欧阳武一个点射,早已将运动之敌送回了老家。
“打得好!”梁柱光高兴地蹬了一下坐在他脚下的欧阳武。
“长沙,我是一号,前方发现大桥,依次高速通过。”梁柱光用密语命令全排。
“排长,我车已通过大桥。”驾驶员张大山紧张而兴奋地告诉梁柱光。过了大桥就进入了敌纵深了。
“继续攻击前进。”梁柱光话没说完,就被后面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所淹没。
梁柱光急忙旋转指挥塔回头一看,“天啊!”刚才还是好好的一座大桥,瞬间就被敌军炸得东倒西歪,原来敌人怕我进攻,早在桥中埋了炸药,只是梁柱光的101车冲得太快,敌人没来得及下手。
“广州一号,我是长沙一号,大桥被敌炸毁。”梁柱光迅速用暗语向连长刘克报告了变化的军情。
“长沙一号,我是广州一号,按既定目标攻击前进!”连长命令道。
“长沙一号明白。”梁柱光坚定回答。
看着渐渐围上来的敌人,等大部队一道前进已经不可能了。梁柱光咬咬牙,大吼一声“全车注意,枪炮齐鸣,向88高地攻击前进!”
张大山一脚油门,101车像箭一样直向敌纵深冲去。
梁柱光所部是穿插部队,军区赋予他们的作战任务是包围歼灭高平之敌,而团里赋予梁柱光的任务是攻占距边境45公里的敌88高地。从地图上看,边境至88高地只有一条公路可行,但单辆坦克要想从敌人层层设防的公路上打过去,基本没有可能。
孤军深入敌阵的101车随时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突破敌人一线阵地后,排长梁柱光迅速命令张大山把坦克停在隐蔽的树林里,再命令炮手田保国掀开炮塔,用高射火力警戒四周,然后拿出军用地图,叫来欧阳武、张大山两人一起研究攻击路线。
“现在我车距88号高地还有42公里,有两路可行。一条是公路,敌人已重点设防,单车突破肯定是死路;还有一条是乡间小路,敌防守弱,虽然路难行,但是条生路。我决定走乡间小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梁柱光指着地图说出了自己的决心。
随着“前进”的号令,张大山猛拉左操纵杆,一脚猛油,101车一个急转弯,迅速拐上乡村小道,向前搜索攻击前进。
“报告排长,前面发现村庄。”炮手田保国又发现了新情况。
“继续观察。全车注意,机枪准备,冲过去!”梁柱光果断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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